第262章 二百六十二·绝弦可复要人听345

  这日二公子来访时盟主刚用罢早膳,杜绡发愁地直叹气,说是用早膳,根本也没用几口。这眼见又要吵起来,她上了茶忙不迭就要搬救兵。从前这担子非扶风公子莫属,如今么…去找温娘子。

  今日兄弟俩这回却没吵,近来也是少见,温镜靠在榻上的软枕里道:“回头跟李沽雪说说,把扶风送回来吧,自从没有他管着我看你人都瘦了。”

  温钰先是呛一句:“有你瘦得厉害?”接着又挑道,“回头,回一百个头该不见的人我还是不会见,省省罢。”

  温镜没发脾气,没必要也没力气,他道:“李沽雪或许会来找你。”

  闻言温钰将手上的笺子一搁,眉目间山雨欲来,咬牙切齿道:“你又去找他了?”那神情仿佛是但凡温镜敢点个头试试。

  温镜还真敢,他不仅点头还光明正大道:“今晚我要在他处过夜。”

  温钰恨得仿佛要吃人:“你是不是骨头轻!”又见温镜这个虚弱样子他火气又歇下,冷着脸道,“你又来干什么?叫我不要杀他?”

  温镜:“我是叫你给舅舅报仇之前不要杀他。”他喘一口气又道,“倘若李沽雪来向你求证,你不要对他说我的病情。”

  温钰眼睛通红,简直不知道要拿他怎么办才好。一个人,为什么说起自己的病情能如此轻描淡写?仿佛病入膏肓的是完全不相干的旁人一般,只得问:“为何?”

  温镜安静道:“有些事要留在关键时刻说才有用。”

  这时杜绡引着钥娘进来,她一进来就被温镜的脸色惊住,她是医者,加上温镜的情况她实在敏感得很,她几步抢上前扣上他的脉。半晌,她手一松颓然坐倒在一旁,不忍再看,倒是温镜笑着拉过她的袖子:“从前我读书练功再偷懒你也少给我脸色瞧,”赖完了皮他又叫一声,“姐。”

  他不唤这一声还罢了,他一唤钥娘眼睛更红,温镜刚要再哄,冷不丁被他们大哥打断:“他自己不要命你哭什么?他这幅样子难道是为了你不成?别自己讨没趣,人家是有要紧的人吩咐咱们。”

  温镜无奈道:“大哥,你且听我说。”

  钥娘则问:“什么要紧的人?”

  兄弟俩却俱是沉默,终于温镜开口:“姐,咱们的事宫里没人不好办。我想,这个人选只有李沽雪。他负责清心殿戍卫,又在无名殿几乎说了算…但我不能明明白白直接请他帮忙。”

  钥娘很不高兴:“他会拒绝?”看她样子腰间环首刀下一刻就会劈到李沽雪脑袋上。

  “不一定。”温镜默默盘算,他们要行的事与李沽雪向来被灌输的思想相悖,与他满脑子的忠君相悖。他告诉两人,“纵然他答应我,但到了节骨眼上他难免要犯嘀咕。而犹豫,就会败北。因此我打算告诉他皇后处处下毒手,你们姑姑担心宫里养不住我,这才将我送到居庸关,我还会告诉他正是因此皇帝才会对温贵妃中毒不闻不问。”

  兄妹两个明白过来,他这是要编一整套说辞去骗李沽雪。温钰慢慢道:“可咱们都知道,姑姑当年是发现了皇帝老狗要玩鸟尽弓藏那一套,因此才将你送到居庸关,为的是掣肘狗皇帝,叫他投鼠忌器。”

  这一点温镜后来跟裴师核实,云是焉可能说的是实情。温贵妃确实,送出宫送哪不行,裴师带走都行,但是她把人送到了居庸关。她或许是为了保全温镜,但她也是为了保全家族。

  虽然奏效时限比较短。

  温镜平静道:“这事李沽雪不知道,且他没必要知道。”

  钥娘一时间有了极其糟糕的预感,阿镜的身体没人比她更清楚,而如今又这般交代,像是,钥娘心里一痛,像是…她勉力收拾精神道:“为何李沽雪一定不能知道真相?”

  为何…温镜心里忽然弥漫起一些不忍,不过又很快被他自己按到心里从不触碰的角落,他闭闭眼:“若想李沽雪关键时刻帮咱们,只能让他相信温贵妃彻头彻尾是无辜,是为人所害,而我也一样。”

  他脸色转白,温钰截口道:“我知道了,你不必多思,想做什么就去做,旁的交给我们。姓李的那厮也不强求,他愿意相助更好,不愿意咱们也有旁的法子,”他转头朝外吩咐,“去请裴师。”

  “即便他不肯帮忙,我至少也要使他不起疑心。稳住他是很有必要的,倘若无名殿察觉咱们的布置,我还指望他能给提前报个信儿呢…”温镜又絮絮分析。

  兄妹两个的注视无声,他只好停下话头撇开眼。

  ·

  李沽雪很怂,他家里那男孩子上回叫温镜碰个正着,他没把人悄悄处理掉反而光明正大送到了白玉楼。这做派实在既君子又小人:人在你手上,任你拷问我自清清白白;同时这人左右如今送给你了,你往后再不能拿他作筏子说事。温镜呢,为人不可能硬起心肠给赶出去,只有放在楼里,只给起了个无比有深意的名字,叫做招雪,把李沽雪从头到脚内涵了一遍,偏人是你主动送来又无可奈何。

  招雪从前在平康坊就认得握盈,初来乍到,且那日这温二公子来访,卧房里头传出来的声儿…招雪遂明白了自己的角色,每日提心吊胆担心被秋后算账,只敢缩在握盈身后。加之近日楼里一派肃然,尤其今日,方才来了个青绿衣裳的郎中,之后每个主子脸上便都像盖了外头阴雨天上的乌云,没一个好脸色,他惴惴地问握盈:“这是怎了?折烟哥哥眼睛都红了…”

  握盈摇一摇头,他进来每日跟着折烟做功课、陪着二公子看书、看二公子练剑,仿佛已成了习惯,没人对他颐指气使,也没人对他多说什么,但也没人对他刻意隐瞒,因此他略知道一些。二公子他们…要做一件大事。

  至于折烟哥哥为什么伤心,他也知道,二公子每日服的药都是随着饭食他给备的…他拉一拉招雪的袖子:“咱们不管,咱们只管做好份内的事。走,去陪陪折烟哥哥。”

  温钰盯着榻上的人:“你想好了?”

  温镜望向胜业坊的方向,心中萧瑟无比:到头来挣不过命。他先前好不容易才认命,原以为两人之间不过是你师父杀了我全家,我又要杀你师父。可是没成想,命运逼你第一回 就会逼你第二回,师父原来是爹,咱们这身病又是娘胎里带的,实在是情与寿皆不与人。

  他掩好袖子遮住手腕:“想好了。”既然命定的活不长,不如拿这条命做些事。

  榻边裴游风背过身,钥娘和杜绡对视一眼各自掩泪,傅岳舟和锐哥儿立在一侧各自捏紧拳头,秦平嶂站在裴玉露身后,裴玉露旁边则是朝与歌,这两人昔日没少掐,如今倒是握手言和,双双露出不忍之色。

  温钰送客行至楼前廊桥,裴游风宽慰他:“其实云是焉实在危言耸听,寻一地气和暖之处,譬如仙医谷,不问俗物心无挂碍地静养…”

  温钰看他神情也明白,即便这般静养恐怕也难以达到常人寿数,除非将经脉里的毒素一气儿清干净。云是焉说两年是危言耸听,那么不危言耸听呢,五年?十年?温钰不愿再想。

  他忽然问:“裴谷主,云是焉说的是真的么,当年温贵妃把温镜送到居庸关是为了要挟皇帝?”

  裴游风脸上欣然温和的风度少见地没有维系住,露出忡怔的神色,半晌才答道:“阿挚当年究竟为何要这么做…已不可考,大约只是单纯地不希望她的孩子在宫中长大。”

  温钰眼含锐利:“裴师,您当年贵为国师,是法源寺苦字辈的高僧,即便贵妃央求你也可不允,为何不知缘由便替她施展封息之术?”

  是啊为何呢,裴游风望向白玉楼修得十分规整的池子,年复一年他也无数次问过自己,怎么就答应了呢?

  可是不答应又怎么办?这孩子在宫里只怕早已没有命在。

  却听温钰又问:“您点头还罢了,为何皇帝也会点头?天家血脉,就这么放出宫去?”

  除非…根本不是天家血脉,因此皇帝不愿意为了他、为了他母妃给温家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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