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二百六十九·北邙山上列坟茔355

  “逼宫?”景顺帝一个劲摇头,“不,不,你是受奸人教唆蛊惑,挚娘的儿子,怎会逼宫?楚氏那样的人才会逼宫,你在曲江不还救了朕吗?”

  “唉,”温镜叹一口气,“您说楚氏为何要逼宫?不是您非要拖着九皇子的婚事把人给急的么?”

  景顺帝还是摇头:“可是钦天司的人找到韩卿,说这两年老九不宜娶亲。”

  还搁这韩卿呢?温镜遂把他家韩卿做的好事从头讲一遍,末了道:“您信重的韩卿可不是什么好人,他把兴平侯吓得夜夜睡不得一个安稳觉,时时刻刻觉着您要抄兴平侯府。”

  “不,”景顺帝松弛的眼角颤抖不止,“韩卿绝不会…”

  却听温镜又道:“唉,为官二三十年,一路从上林苑监做到兵部,攒的家底几年间全砸在居庸关,转头被揪着说贪污军饷,兴平侯,我要是他我也得反。”

  “他没有贪纳军饷么?他在上林苑监的时候手脚就不干净,这么多年在朝中结党营私,牟利不知几何。还有楚氏,宫中数她最贪财,”景顺帝不相信,“他们往军中安插那么多人,吞噬兵权之余不就是为了敛财?”

  温镜瞅着他摇一摇头,国库什么样心里没数?要不是兴平侯自掏腰包,现在说不得这宫里的主子就是靺鞨人。再说从前的兴平侯可能是求财,但是慢慢儿地,在您的扶持之下人眼界打开,有了格局,自己往里贴钱也要培养将领,也要打胜仗,只有您还觉着他们家还是当初给您看菜园子的小门小户。

  身边的人,给你生儿育女给你当牛做马,到底有没有好好看过一眼?裴玉露他姑姑真的一辈子说她不冤是不冤,说冤也是太冤。温镜:“到底有没有,您自去查。除了无名殿、除了韩顷,朝中没人了么?我今日来不是替楚氏鸣冤。无名殿忠君,或许是真的;无名殿头头忠君,您醒醒吧。为了帮云是焉铲除异己,韩顷一面装模作样讨得您信任,一面对皇子下手。咱们旁的手足怎么死的您自己查,单说九皇子和我,楚家和温家俱是被构陷,”他叹道,“那道奏表您仔细看了么?”肯定没有。

  却听景顺帝道:“朕仔细看了,矫制虎符,伪造医案,假传圣旨…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一定是兴平侯无中生有。”老皇帝眼巴巴望着温镜,“且朕已告诉你,现在四境都不安稳,不是重启旧案的时机,你为何就不能耐心等一等?”

  温镜喉头一窒:我怕我等不到。

  “再者说,”景顺帝看他有些听进去便往一旁榻上坐下,愈发苦口婆心,“即便查出来确系诬陷又能如何?朕比你更加思念你娘,还有擎哥,他小时候每年在长安几月,他也曾是朕的伴读,朕的骑术全是他教的。朕对他们的思念绝不轻忽,可是又能如何?即便平反昭雪,死去的人也回不来。”

  他话音没落就被粗暴地从榻上拽起,温镜抓着他往殿外走:“这话您早说。”

  早说这些不是人的话,我早不必迂回客气讲道理,净瞎耽误工夫。

  出得殿,温镜把景顺帝面朝殿外阶下一掼:“不好意思,由不得您。”景顺帝只见清心殿整个被围,乌泱泱全是玄衣,平日最让他安心的无名卫,如今看见他毫无反应,倒是对着温镜抱拳听命,景顺帝面无人色。却听温镜又道,“彩云殿、麟德殿,整座宫城尽在掌握,陛下,今日无论如何得劳动您动一动御笔。”

  是了,眼下外头静悄悄的,毫无兵械之声,说明不只是清心殿,整座宫城恐怕真的已然陷落。韩卿…既然他矛头直指韩卿,那么肯定已经早早把人捉了起来,但还有李卿,不知所踪不知是不是也被制住…说不得是抓住了韩卿和李卿假传指令,这才控制住了面前这些无名卫…景顺帝犹不死心:“即便无名殿被你策反,长安还有禁卫军,还有驻扎在城外的京畿营,一定会驰援皇宫,你这是劳而无功。”

  “嗯,”温镜好整以暇,“前提是今夜轮值宫禁的千牛将军派人出去报信求援。您猜猜,这信我能叫他送出去么?”

  景顺帝瞪向自己这儿子,终于明白他说逼宫真的是货真价实毫不含糊在逼宫。

  他被拉着向前殿行去,口中哆哆嗦嗦嘟囔:“阿镜,你、你小时候父皇还抱过你,你是父皇的亲儿子,怎能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不怕遗臭万年。”

  温镜毫不在意:“大逆不道之事左右我家里已经行过一次,债多了不愁,不劳您费心。”

  他将景顺帝带到御案前坐下,立刻有傀儡宫人笑嘻嘻地上来磨墨,景顺帝又是胆寒又是惊怒,趁着这档口尝试怀柔:“你是不是怨恨父皇这么多年对你不闻不问?阿镜,当年你舅舅家里获罪,你想想,满门抄斩,你才几岁,是如何逃过一劫?是朕暗中安排人手一路照拂,才保得你平安到扬州的啊。”

  “哦?”温镜笑笑,“一路平安到扬州么?”半路上经脉自己碎的吗?

  “正是正是,”景顺帝忙不迭点头,“当年你孤身一人——”

  温镜打断他:“孤身一人?陛下,我哥哥姐姐都好着呢,哪儿来的孤身一人?”

  景顺帝惊呆:“你…哥哥姐姐?你哪来的哥哥姐姐?”接着他反应过来,干瘪的嘴唇翕忽,“是、是温擎的…?”

  “是。”温镜道:“还有一名幼弟,温擎将军三位遗孤都还在人世。陛下,方才您说什么来着,平反与否又能如何?这话您敢当着他们的面说么?您怎么说,‘你们父亲的名誉算什么狗屁?’”温镜将笔塞在景顺帝手里,“您道为何我们当年能在扬州落脚,那是因为温擎将军余部拼死相护。”

  “您往自己脸上贴什么金?”他嗤笑一声,“写吧,圣旨您写了三十来年,还须我教您么?”

  景顺帝又想了想,挣扎道:“朕对不住你舅舅,可是你娘这些年朕一直念在心里,凤璧朕都没给皇后,一直为她保留。阿镜,你这名字当年还是父皇取的,你难道不念着血缘亲情吗?”

  温镜淡漠答道:“我很念着,我念我娘的血缘亲情。镜之一字是您取的么?分明是我娘给我取的。她说她这一生到头来一场空,但有所求也皆是镜花水月,拜托裴师一定带我远离皇宫。叫我顾念血缘亲情,您可有丝毫念过夫妻恩情?”

  景顺帝听他如此说,遂知当年恩怨他已俱悉,多说无益,颓然道:“这皇位你非要不可?”

  “嗯?”温镜转过头,什么时候了还惦记你的宝贝皇位,打量人人都跟你一样?世间有多少比权力和尊位重要的东西,他这个便宜爹,真的一点也不明白,“什么皇位,我要两封诏书。一封下旨重启居庸关案,一封彻查无名殿韩顷陷害忠良。哦,还有云氏中宫失德,残害妃嫔皇嗣,陛下,这事也得查。”

  他目光如炬:“陛下不愿写也无妨,今日您就带着您的‘贤后’和‘忠臣’下去亲向我娘和我舅舅磕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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