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47

  “镜吟快跑!”

  狂风卷着雪沫, 将这片山丘活生生冻成极地,江纤尘惊慌的一嗓子喊劈,尾音尖锐走了调,被风吹散在雪里。

  江冽布下结界护住半空的道侣, 顺便罩住了时崇, 旋即剑芒般从半空坠落。

  跑定然跑不了, 支镜吟早在江纤尘出声的时候便飞速收回四溢出去的水墨般的雾, 雾在半空中翻滚着涌回她面前, 迅速凝成浓黑的实体。

  千钧寒意排山倒海压下的一刹那,支镜吟周身黑雾宛如密不透风的盾牌把寒意悉数挡在外面,又四两拨千斤地凌空旋一圈,将裹着寒意的黑雾往身侧一推, “轰”得爆开,炸裂的真元气息浑似不要钱的刀片四散刮出去。

  时崇两只眼睛都不够看了:“这……这就是缚州王的本体吧,这是什么?”

  黑雾成了实体, 他就看得见了,又想到方才惨死的几个千山门弟子, 被震撼得不敢呼吸。

  那些刀片偶尔刮过护住逐衡的结界,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逐衡一错不错眼地盯着战场, 手指将法袍攥得变了形, 江冽重伤未愈, 不该如此妄动真元, 怪他以为他的道侣能坐下谈一谈,便没想着拦。

  该怎么拦下他们?

  “你冷静, 冷静, 别把我带出去, 我们九尾狐快绝后了,我命很值钱的!”

  在他两步之内,时崇爪子紧紧扒住斜照剑柄,后颈毛全竖了起来,百忙之中抽空对逐衡道:“这是你道侣的剑,能不能听你话啊?它看样子很想上场……”

  “别吵!”逐衡皱着眉,头也不回一摆手。

  “……”

  狐狸和剑都不知道这位在让谁闭嘴,却都默契地消停下来。

  时崇纳闷极了,这小子没有修为啊,我怂个什么劲儿呢?

  江冽先前在残香卷雪阁被这些玩意害过,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先一步布下结界将自己肉身严丝合缝护住。

  下方木屑灰尘乱飞,两方暴戾的真元互相碰撞撕扯,江冽伤势作祟,一半真元用来压制蠢蠢欲动的伤口,竟与支镜吟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支镜吟一边躲闪一边大喊:“少主!少主你听我解释!呃……”

  她像被扼住脖子,卡壳了——少主道侣确实是她派人杀的,少主如今来兴师问罪,有什么好解释的?

  “对对,哥哥,你听我们解释!”江纤尘在一旁试图加入战场,无果。

  两方真元都不约而同绕开了她,即便碰到她,也像是不痛不痒的一挠,她站在惨不忍睹的环境中央,连个血皮都没破。

  江纤尘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哥哥,是我让镜吟杀他的,你要怪就来怪我,别怪镜吟啊!”

  闻言,支镜吟的声音从风雪里传来,被雪含得失了真,语气里的焦急却仍传达到众人的耳朵里:“不是的,派人去杀他是我自作主张,你别怪皎皎!都怪我错信那群废物,我自己出手就好了……啊!少主,我不是那个意思!饶命——”

  逐衡:“……”

  风初醒确实没说错,这是个傻的,半个脑子都没有。

  他看向江纤尘。

  这熊孩子试图冲过去拉架失败,焦急地在原地转圈,头上挂着编织的精致头饰、手腕上串着繁复的镯子,分别随她的动作叮当响。

  她脖子上围着白色皮毛,上衣是露腰且没袖子的一块貂皮,黑色的裙子……也是一块什么的皮,连膝盖都没遮住,但幸好白色的毛茸茸靴子很长。

  逐衡只在小时候见过这种搭配,因那时纺织业未兴,迫不得已都穿兽皮。冷不防在一万多年后再见到这令人怀念的穿法,让他恍惚了片刻,不禁忆起一些旧友。

  方才数招过后,江冽发现了,只要避开那些雾的直接触碰,支镜吟就拿他没办法,但那些雾几乎无孔不入,教他不得不最大程度凝聚神识,不敢丝毫松懈。

  凌厉的真元再一次倾轧,支镜吟躯壳被震得发麻,她虽不死,却会感受到疼,在被砍了不知多少剑后,她的眼泪就不由自主掉下来了——被疼的。

  险险挡住了一处差点把她削成刑天的剑意,就见江冽本人紧随其后冲出来,手中古朴无锋的长剑直取她面门。

  支镜吟慌忙之中化盾再挡,再次相撞,散了江冽的攻击,还没舒一口气,眼前的人忽地消散,她刚看出这只是分/身,就被身后的威压狠狠倒掀了出去。

  没等她从木屑中爬起来,江冽转瞬即至,左手一拢,朝支镜吟天灵盖按下。

  千钧威压当头落下,他冷冷道:“我倒要看看,怎么个‘不死之身’。”

  他身为魔域的少主,对三位州王的修炼方式了如指掌:断州王裴寒卿常年征战沙场;戮州王风初醒吞噬修士;孽州王苍琢剥夺他人气运。

  唯独对支镜吟,只知道她“不死之身”,其余什么都不了解——支镜吟每次出手,连点骨头渣子也不会留下,只要在她的战场里,无论飞禽走兽还是花草树木,皆会化作一把飞灰。

  如今自己与她交手,江冽便懂了这残暴的战局是如何来得了,他此时怒气已消,只剩下好奇。

  支镜吟到底是什么?

  他的真元打入支镜吟天灵盖,黑雾像是没反应过来,停滞一瞬,支镜吟的肉身便“砰”得被撑开,四肢骨头散向各处,堪称大型肢解现场。

  然而地面上没有一滴血,那些骨头落地化成木头,又被黑雾牵着自发往一起拼接。

  江冽一日之内冻了两次这些东西,已颇有经验,随手打个响指,那些黑雾便被冻在了半空。

  但很快,黑雾化回虚体挣脱冰冻,凝聚成人的形状,站到他面前,木头哗啦掉落,只剩左右两只手掌还保持原状,在江冽面前捧着她的头颅,一扁嘴,眼泪啪嗒啪嗒掉:“少主,我知道错了,求你让我先拼起来嘛,这个样子太难看了。”

  江冽若有所思地抱起手臂。

  原来“不死之身”,根本就没有“身”。

  江冽点了点头。

  得到赦免,那些黑雾重新化成实体,把胳膊腿接回上下/半身,朝头走过来。

  江冽刚想说什么,眼前猝然一黑,他下意识捂住嘴唇,却没拦住那口心头血。

  鲜血顺着指缝淌下来,江冽眼前黑影重叠,耳朵里仿佛灌进山呼海啸,识海发出天崩地裂的震颤,肉身一瞬间就疼麻木了。

  那要命的伤终于后知后觉露出了獠牙。

  他腿一软,反手用无锋撑了一下身体,但右膝盖还是狠狠砸向地面。

  支镜吟一见少主给她“行了个大礼”,身体本能地跪下朝他磕了个头——然而磕空了,她震惊到忘记把头接回脖子上。

  但她本人虽然很傻很老实,她身上的黑雾一看他出剑的动作,像是护主一样,张牙舞爪朝江冽扑过去。

  逐衡眸光一紧,想也不想跳了下去,他下落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张开双臂挡在了江冽身前,黑雾沾到了法袍,要往他皮肤里钻——

  江冽七窍溢血,识海嗡鸣,五感被禁锢在肉身里,却知道身前站的是谁:“不要……”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狐狸尾巴扫过来,将他们掀开数丈。

  逐衡一把将江冽紧紧箍到怀里,两条胳膊许是照着跟螃蟹钳子长得,任凭后背砸倒了一棵三人合抱粗的树,又在地上拖出一道极长的土痕,也没松开半分。

  江冽感受得到发生了什么,他想睁眼看看逐衡,但眼球被覆盖了一层血膜,明明近在咫尺却什么都看不见,只好攥住他的衣襟,手背上青筋暴现:“你受伤了……”

  “没有,我一点事都没有,不要担心。”逐衡安抚地捏了捏他的后颈,不由分说地把他按在胸口,声音沉沉落在他耳边:“你太累了,休息一会吧,好吗?”

  随他话落,江冽眼皮顿时沉重地压下来,他心里不想休息,却又不知为何抵不过那人沉稳温柔的嗓音,一个“好”字将要辗转出口,耳边突然炸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哥哥”,把他全部意识拖回清明。

  江纤尘跑过来,极其霸道地掰开了逐衡手臂:“哥哥!你怎么样?你别吓我!”

  她没看见逐衡眼里毫不掩饰的戾气,哭着回头对时崇喊道:“臭狐狸,我要你的命!”

  时崇:“……”

  这不讲道理的小泼皮!

  “行了。”江冽清醒过来,勉强撑着地坐起,一下抚开她的手:“你闭嘴,待会再找你算账。”

  江纤尘咬着嘴唇,委委屈屈地跪坐在一旁,视线不敢乱瞟,因目之所及只能看见逐衡,遂狠狠剜了他一眼。

  逐衡:“……”

  这不讲道理的小泼皮!

  江冽隔空一抓,知道做错事连大气也不敢喘的支镜吟立时被抓到他面前。

  支镜吟:“少主,我不是故意……”

  她话一顿,无锋抵上了她的咽喉。

  江冽:“你和你养的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支镜吟呆滞地张了张嘴:“而且少主,我养什么了?”

  江冽冷笑,随他手指一动,无锋就要戳穿她的喉咙。

  支镜吟忙道:“我兴许是忘了,劳烦您提醒我,在哪养的?”

  江冽一字一顿:“观澜城。”

  支镜吟沉默了。

  良久,她道:“少主,您知道我与风初醒的过去,便该知道,若非必要,我不可能再踏入戮州——这回、这回是要杀人,我才进了观澜城,顺便去了一趟残香卷雪阁。少主,天地为鉴,我真的没有在那里养过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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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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