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亲疏(35)237

  季沉蛟看见屋里收拾得这么干净,觉得凌猎昨天肯定累得够呛。自己虽然也做清洁了,但醉醺醺的大概干不了太多活,大头自然是凌猎干的。

  季沉蛟想给凌猎发条消息,问他在哪里,一行字写了删删了写,越想越觉得这种查岗行为有点可耻。席晚和她老公都不至于动不动就发消息问“亲爱的你在哪”。

  冰箱里有一只不知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抽真空熏鹅,看说明拿出来蒸蒸就能吃。季沉蛟看完又放回去,决定等凌猎回来再说。

  重案队难得有空闲,季沉蛟以前一个人待在家里的时候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现在却觉得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一个人,就坐立不安,过一会儿就想发信息。

  为了不让自己像个查岗的,季沉蛟翻开写满线索的笔记本,静下心来,思考最近两起还没有完全侦破的案子。

  一是嫁祸凌猎的凶手,二是徐嘉嘉。徐嘉嘉肯定是逃了,其身上有两条关键线索,“雪童”和“浮光”,地方警方掌握的线索有限,目前不知道“雪童”是否和“浮光”有关。“雪童”这种出现在北方的新型药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夏榕市这种长江以南区域。徐嘉嘉是被救了吗?以什么身份?

  季沉蛟丢下笔,觉得应该找谢倾商量一下,尽可能获取“雪童”的情报。既然“雪童”已经出现在夏榕市,就算他不在专案组中,也应该了解详细情况。

  一晃就到了下午,季沉蛟到市局进行一个多小时有氧健身,眼看日头西沉,凌猎还没回来,这下总该有理由发消息问问了。

  凌猎收到消息时,已经在回夏榕市的动车上。

  夏诚实:[图片.jpg][图片.jpg]

  夏诚实:[蒸锅在哪里?]

  夏诚实:[再不回来晚餐没你的份了。]

  凌猎把图片放大,是还未拆除包装的熏鹅和一盘还没煮的青菜。凌猎眼中顿时泛起笑意,后悔看人渣耽误了返程的时间。看看,小季饿了肚子,都知道自己找食了。

  Hunter:[嗯?在自己家里找不到东西,还问租客?]

  十分钟后,季沉蛟回他一串省略号。

  又过了五分钟,夏诚实:[那你吃不吃?你今天干嘛去了?]

  凌猎心想这是查岗吗?刚想回复,季沉蛟已经撤了回去。

  凌猎故意问:[你撤回什么了?]

  夏诚实:[没什么,打错字了。]

  凌猎更乐,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季沉蛟的样子——想问他今天的动向,问了又觉得尴尬,赶紧撤回。

  每年扫墓之后都有些阴郁的心情因为这一来一回的信息松快不少,凌猎说:[你哪儿打错了,重新打一个。]

  夏诚实:[小黄脸流汗.jpg]

  广播已经开始通报前方即将抵达夏榕市,凌猎忽然有种陌生又奇异的感觉。

  不管去哪里,对他而言都是“奔赴”,而不是“归来”,这是第一次,在他乘坐的动车即将抵达终点时,他感到自己是“归来”。因为有个人等着他,不是因为任务,也不是因为别的任何,只是单纯地,等着他这个人。

  来到车门边,他在打字时唇角弯出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微笑。

  [四十分钟后到家,你现在开始蒸的话,我到家就可以开饭了。]

  三天后,凌猎和季沉蛟受到专案组邀请,一同参加与特别行动队的视频会议。大约是心境所有改变,再次面对上司沈寻时,凌猎那种下意识的排斥劲儿几乎已经消失了。

  这次会议主要是交换情报,特别行动队需要尽可能多的夏榕市关于“雪童”和“浮光”暗网的线索。

  凌猎和季沉蛟是前期侦查时的主力,依次发言之后,凌猎问沈寻:“你对‘雪童’和‘浮光’这么感兴趣,这俩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季沉蛟也没想到凌猎对上级说话是这种语气,回头看了凌猎一眼。

  沈寻倒是像早就习惯了,“现在有三条线索可以透露给你们。第一,‘浮光’最近一年非常活跃,一改过去能苟就苟的策略。”

  说着,屏幕上出现一张特别行动队绘制的图标,从今年一月开始,“浮光”那条达标活跃度的线条几乎是以垂直趋势上升。

  “这意味在经过它进行的非法交易越来越多,它在暗网世界的影响正在逐步扩大。当然,目前它的交易区域还集中在国外,进入我国的还非常少,这就是为什么它暂时还没有引起各地的重视。”

  凌猎问:“是什么造成它改变策略?”

  沈寻说:“和它同时代出现的暗网已经全部被打掉了,新的也都在各国警方的围追堵截下,这可能给了它爆发生长的机会。我们判断,它的幕后控制者可能换了人,这个人是个狂热的激进派,借着‘浮光’的壳子,做‘浮光’过去不敢做的生意。”

  “第二是‘雪童’,加上你们夏榕市,它虽然已经在七个城市出现,但是波及的人群并不多,从这一点来看,它的影响有限。不知道什么原因,制造它的人没能大范围地传播它。”沈寻接着说:“和‘雪童’有牵连的人,有一个共同特征——他们都是外国人。”

  这条有些出乎凌猎的意料,“外国人?”徐嘉嘉虽然从血统上来说,是纯的夏榕市本地人,但考虑国籍的话,他是Y国人。

  沈寻点头,“似乎是外国人更容易得到‘雪童’。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条线索——他们是从‘浮光’上购买到‘雪童’。”

  会议室猛地安静下来,这两个罪恶的名字被关联到一起,好似一场从北方酝酿的风暴即将席卷南下。

  “我们已经调派大量队员前往北方那六个城市,夏榕市出现‘雪童’大概率是例外。”沈寻与专案组商议片刻,又转向凌猎,“从今天起,你担任专案组的特别顾问,有没有问题。”

  凌猎拒绝的话已经到嘴边,但这样的场合他说不出口,点头,“收到。”

  文组长笑道:“小凌是重案队的人,平常还是和重案队一起活动,我这边实在有需要,小凌不要推脱就是。”

  沈寻视线在凌猎和季沉蛟两人间扫了扫,似有深意地嗯了声。

  散会后,季沉蛟坐在座位上没起,抬眼瞧凌猎,“凌顾问。”

  凌猎:“阴阳怪气。”

  季沉蛟笑起来,“跟你学的。”

  两人一同下楼,季沉蛟对凌猎和顶头上司那种疏离感、身为特别行动队一员却跑来夏榕市打工越发好奇,“你在你们队被排挤了?”

  凌猎停下脚步,“我像被排挤?”

  季沉蛟这回没阴阳怪气,发自真心,“你是挺容易被排挤。”

  凌猎摆出上级的架子,“小季,给领导泼脏水,今晚没饭吃了。”

  季沉蛟:“……”蹬鼻子上脸了你!

  东拉西扯半天,季沉蛟还是没问出凌猎在特别行动队发生了什么。审这人比审嫌疑人麻烦多了,装疯卖傻有一套。

  季沉蛟想起吃熏鹅那天,凌猎傍晚才回来,问上哪儿去了,凌猎说去看了个不值得看的人渣,再往下问,凌猎就吭哧吭哧吃鹅,像只小猪。

  之后几天,凌猎和季沉蛟各有各的事。凌猎去了几趟专案组,季沉蛟到看守所探望季诺城。警方对季诺城的调查已经结束了,目前检察院正在整理资料,不久将提起公诉。季诺城请了知名的刑辩律师,看样子准备走积极认罪、将怂恿的罪名推给周芸,争取死缓那条路。

  季诺城苍老了许多,眼里没有什么光,他盯着季沉蛟,声音很低,“我对不起徐银月母子,也对不起周芸,但是对你,我问心无愧。我给你起的名字寄托着我和周芸对你的祝福,我们是真的希望你好好长大,健康成才。我们领养你确实有私心,想要积德,以抵偿过去犯下的罪,但我们没有想过害你。你想想,如果你一直在福利院长大,你能有今天吗?”

  这番话搅起了季沉蛟血液中涌动的黑暗。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并非表现在外地那样正直,他时常有一些古怪、偏执的念头,与生俱来,从拥有记忆时开始。

  甚至,在成为一名警察之后,他都在各种血腥的现场感到兴奋、或是喘不过气。当年他多次怀疑自己不配做警察,还找到心理医生开解。

  他也许遗传到某种邪恶的基因,如果放任,等待着他的大约是堕落。

  季诺城至少有一点没有说错,季家确实给了他一个近乎完美的成长空间,不考虑季诺城和周芸对徐银月母子做的事,他们简直是模范家长。在这样家风的熏陶下,他顺利成长,很好地克制住了血脉里的鼓噪。而后,肩上的责任、身上的警服成为一道枷锁,他主动戴着这道枷锁。

  探视结束前,季诺城红着眼睛说:“开庭那天,希望你能来看看我。”

  季沉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季诺城希望他能作为证人出庭,证明他是个好父亲。这影响不了定罪,但人性化的东西会对量刑产生影响。

  季沉蛟退后几步,一言不发,目送看守所的警察将季诺城带走。

  离开看守所,他忽然很想立即见到凌猎,没有别的原因,大约只是因为家属院的那套房子,自从凌猎住进来,厨房才终于有了生气。当厨房有生气,那就成了一个家。

  夏榕市下起倾盆大雨,从看守所返回市局的路上全程拥堵,时间还是下午,但天就沉得不见光,车灯闪烁,周围的大楼也全都亮着灯。

  季沉蛟烦躁地给凌猎打电话,凌猎却关机了。他没由来地产生不详的预感。刚认识凌猎的时候,凌猎只要不使用手机,就会关机。他摔坏了凌猎的手机,赔了凌猎一个新的。那之后,他就规定凌猎不能关机。

  但这一瞬间,好似又回到了几个月前。

  凌猎为什么关机?

  终于开回市局和家属院所在的那条支路,季沉蛟车上没伞,直接冲进雨幕中。

  凌猎不在家中。

  季沉蛟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市局跑,凌猎还是关机。赶到重案队,没有凌猎的身影。

  凌猎此时在飞机上,握紧的拳头爆出青筋,双眼红得几乎淌出血来。

  时间倒回三小时前,他刚离开专案组,准备去菜市场逛逛。虽然下午的菜市场没什么好东西,但季沉蛟今天去看守所了,估计心情会很糟糕,做点好吃的哄一哄。

  然而走在半路,他就接到沈寻的电话,以为又与“雪童”有关,接起却发现沈寻语气不对劲。

  “凌猎,卫梁死了,一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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