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175

  他断断续续地给荣奇打过几次电话。

  对方都没有接,也没有来上学。

  即使回宿舍,里面也不复往日的欢声笑语,随时都是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给荣奇写了张纸条,压在荣奇的枕头旁。在多次试图提供帮助未果的情况下,他简单地写道“如果你需要,我随时可以回来”。

  两人就这样渐行渐远了。

  三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宁秋砚的手机上忽然显示了荣奇的来电。

  接起来,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荣奇是你的朋友吗?”

  宁秋砚刚从学长的工作室离开,正骑车着单车打算回黑房子,他一边接电话,一边推着车,闻言停下脚步:“是的,你是……”

  “荣奇现在在琴台路迷失俱乐部。”那个男声说,“他不舒服,请问你现在方不方便过来接他?”

  宁秋砚只犹豫了一秒,便说:“好。”

  他调转方向,将车子骑得很快。

  夜色已晚,他的身影掠过广场,掠过溯京铁塔,根据导航的提示方向,像个真正生长在这里的人一样,在溯京的大街小巷穿行。

  琴台路树木葱郁,路面很窄。

  从其它地方一转入这条路,便骤然感到光线变暗,却不完全是因为繁茂的树木遮挡和昏暗的路灯,有令人不适的幽静感。

  溯京有很多这样的小街道,却没有任何一条给宁秋砚这种感觉。

  俱乐部的名字就叫迷失,一栋做旧工业风的小楼,伫立在街道中段,建筑外有个小小的花园,植被疯长,遮住俱乐部的入口。

  宁秋砚把单车靠在黑铁栅栏上锁好,正要迈步进入时,忽然有人挡住了他:“小宁先生。”

  称呼有点奇怪。

  宁秋砚抬头一看,陌生面孔、高大的身形、黑衣服,是关珩的人。

  自从上次关珩来过溯京,制止宁秋砚给黑衣人们留下牛奶的行为后,这些人似乎特地大大地降低了存在感,宁秋砚几乎再未发现过他们。

  当然,他是知道他们一直都在他身后的。

  “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黑衣人礼貌地说,“请您回去。”

  宁秋砚道:“我不是来玩的,只是接个朋友。”

  黑衣人的手臂依旧挡在前方,语气恭敬:“抱歉,请您理解。”

  没有人会违背关珩的命令。

  尤其宁秋砚曾被绑架过一次。

  宁秋砚明白大家都有一套自己的行事准则,没有为难黑衣人,走到一旁给关珩打了电话。

  关珩可能是刚醒,声音不甚清明:“迷失俱乐部?”

  宁秋砚“嗯”了一声。

  关珩问:“你猜里面是什么地方?”

  宁秋砚回头朝后方显得略微沉闷、阴暗的建筑看了一眼,回答:“我大概……可以猜到。”

  不是人类该进去的地方。

  关珩没有马上说话。

  宁秋砚的心跳得有点快。

  “我接到荣奇就出来,不会做别的什么,也不会对他说别的什么。”他捏紧了手机,“接到他,我马上就走。”

  “可以吗?”

  他小声地喊。

  “先生。”

  过了好几秒,关珩才问:“确定要去?”

  宁秋砚:“嗯,确定。”

  他们已经谈论过这件事,关珩给了宁秋砚正确的建议,他应该知道要怎么做,却还是遵从了本心。

  可是在这个时候,关珩仍是同意了:“那就去。宁秋砚,你有十五分钟。”

  宁秋砚睫毛抖了抖,在挂断之前听见关珩淡淡地说:“直接走进去,不用怕。”

  黑衣人终于放行,没入植被的阴影中。

  宁秋砚走上台阶,进入门廊,发现这里竟然没有任何人看守,也不需要像电影中那样,出示什么会员卡。

  俱乐部中的装饰比外面显得要精致一些,还是破落的做旧风格,哥特式的墙壁上挂着铜质壁灯,下方一对正在说话的男女听见脚步声朝宁秋砚看来。

  女人有一张苍白的脸,大红唇,瞳孔比夜色还黑,边缘映出鲜艳的红,即便这样浓妆艳抹,仍是让感到死气沉沉。除此以外,她看上去几乎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至少她的男伴就不明真相,还在和她调情。

  宁秋砚脚步一滞,浑身发毛,手心已经冒出了冷汗。

  原本笑着说话的女人看到他,却忽然表情大变,匆匆拉着男伴走了。

  一路往里走,终于进入了俱乐部内部。

  人们欢声笑语,喝酒、抽烟,随着音乐扭动身体,乍一看和酒吧区别不大,但在这里宁秋砚又发现了两名血族,人类更多。

  烟雾缭绕,皮肤苍白的夜行生物隐没在人群中。

  化为酒保、侍应生。

  这里是血族的地盘,也是给堕落人类提供的温床。

  若不是亲眼看到,宁秋砚很难想象血族离人类的生活这么近,也不敢去想象在偌大的溯京有多少个这样的地方。

  这一次不比山茶花之夜,他的身边没有关珩。

  少年穿着牛角扣大衣,搭着厚围巾,还有时下流行的德训鞋,柔顺的黑发剪得很利落,像误入其中的迷路者。

  唯有镶在白皙耳郭的两颗红宝石像被咬后留下的伤痕,引人注目。

  他在人潮中穿行,所到之处皆是畅通无阻,甚至有血族在看到他后,明显做出退后的举动,似乎比他更不想有所接触。

  关珩说,“不用怕”。

  因为这些血族都认得宁秋砚。

  或者说,他们认识宁秋砚的耳钉,认识那是属于关珩的标识。

  宁秋砚找了个人询问荣奇在哪里,那人没有端着酒杯,身上也没有酒气,却好像醉了,支支吾吾地指了条路,通往楼上的包间。

  宁秋砚近距离看到那人的瞳孔,是放大的状态,明显处于兴奋中。电光石火间,他明白了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心生退意。

  可是他得带走荣奇。

  也不能辜负从关珩手中拿到的机会,白白地做一回懦夫。

  虽然他明白关珩不会嘲笑他。

  来到二楼包间,宁秋砚终于见到了人事不省的荣奇。

  包间里的灯光比楼下要亮一点,除了荣奇,沙发上还有另一个人在,不过宁秋砚没能分出注意力,第一时间就来到荣奇身边,大声喊他的名字。

  一个寒假不见,荣奇变了很多。

  人可以用暴瘦来形容,双颊几乎凹下去,眼底是深深的黑眼圈,嘴唇干裂。昏迷着,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看上去十分痛苦。

  “荣奇!”宁秋砚拍拍他的脸,“荣奇!”

  “放心,晚一点就会醒的。”沙发上另外那人说,“现在只是撑不住,睡着了。”

  宁秋砚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长长的黑发,同样黑色的大氅,再往上,便是一张年轻温和的、微笑着的脸:“你好,又见面了。”

  宁秋砚警觉,这是一名血族。

  他似乎在哪里见过对方。

  “你不记得了?”对方说,“上次在电梯口,我和琼斯先生一起。”

  宁秋砚回想当时的场景,好像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只不过那时候他的注意力都放在瓦格纳·琼斯身上,没有太关注周围的人。

  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宁秋砚便对对方点了点头,继续叫荣奇。

  有些敷衍,符合有主人的小狗狗形象。

  “应该明天才会醒。”那人神态自若,竟继续对宁秋砚说道,“就是因为现在叫不醒,所以我才用他的手机给朋友打电话,没想到第一个未接电话拨过去,就是你。”

  宁秋砚终于转过头,问:“他怎么了?”

  “身体离开幻乐后产生的反应。”那人说,“今天过来找人要,没人敢给。有陆千阙发话,别说是今天了,他就是再来一万次,也没人敢再给他。”

  宁秋砚神色凝重:“他会戒掉的。”

  那人道:“不可能戒掉。”

  宁秋砚把荣奇拉起来,想让他趴在自己的背上。

  “幻乐很可怕。”那个人说话的模样文雅,竟带着古典气质,和关珩肖似,“很多人抱着猎奇的心态,不相信会上瘾,结果就是一次尝试万劫不复。人类世界还有法律管束禁du,血族却没有明文条例来管理。”

  “更可怕的是,这种东西哪怕只是皮肤接触,不用口鼻摄入,都会对身体造成影响。”

  “作为血契伴侣,你应该早一点提醒你的朋友。”

  宁秋砚用做护工时的经验,使用巧劲成功背上了荣奇。

  听到这句话,他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那人:“什么意思?”

  那人说:“被咬过一次,就会渴望第二次,毒素让人产生违背内心的爱慕、欲望,让人成为失去自我思想的禁脔,不自觉地对毒素持有者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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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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