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飞行129

　　他正想开口，但来自后脑的疼痛让他眼前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于是只好再次闭上眼睛。

　　“……别装傻。”格尔达摇了摇头，忽略了从见到她开始，中枢情绪处理器就一直不断传来的奇怪信号，“主人的原话是让你自己选择，但对我下的命令可是必须把你带到他面前，我只需要执行命令就行了。现在看来，我的决策是正确的了。”

　　她没有再继续和面前的任务目标多废话，转身走上了已经打开舱门的飞船，“这个人类就作为我们的保险柜吧，为我们省点麻烦。”她冷冷地回头看了任务目标一眼，却明显在对船舱内说话，“柯克，关上舱门。”

　　眼见着飞船舱门无情地缓缓关闭，罗茜无奈地四处看了一眼这荒渺的沙漠，黄沙毫不留情拍在她脸颊，“你这……不讲道理的外星人……哎，等等，上来就是了！你关慢一点！”

　　这是一艘大约四十米长、剑鱼形状的狭长飞船，船身两侧排列着卵圆形的舷窗——除了靠近打开舱门那一侧的几扇，其余的窗户都用金属板紧紧遮着；露在外面的那几扇镶嵌了高反光材质的隔板，罗茜匆匆走过那些隔板时，虽然看不见里面的任何东西，却能感受到一道视线紧紧地跟随着她。

　　从舱门走过去需要经过一道气密舱，前后两道门全都关闭，带着奇怪腥味的浓浓白雾突然从气密舱的排气口涌进来，一道轻松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提醒她不用屏住呼吸，这仅仅只是用于消毒。

　　直到白雾完全消失后之后气密舱的舱门才慢慢打开，露出飞船内部的情景：有两个在不同仪器和操控盘前操作着的身影没有对罗茜的到来表示任何反应，罗茜轻易地从他们颈部后面露出来的许多灰色电线分辨出来他们都不是活物，至少不是和杰森一样单纯的碳基生物，另外还有许多充电仓整齐地摆在飞船的一侧，另一侧则是一排排透明柜子，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不同幸好的电池，似乎供那些机器人随取随用。

　　她缓缓地眨了眨眼，才发现那种从她一走出密封舱便感到的异常来自哪里。

　　那些需要她特意忽视的细节，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见。

　　她突然没办法通过那些冰蓝色或冷灰色的舱门和金属板看清它们背后的东西，没办法看清楚那两个一言不发埋头工作的机器人内部的精细结构，甚至不清楚哪些充电仓内部沉睡着机器人，她仍然能听见许多常人听不见的细节和动静，手指捏在一起的时候仍然能感觉到与生俱来的力量，但身体却变得滞重，不再像是踩着柔软的棉花糖和吹过脚底的风一样走路了。

　　舱室尽头的一道舱门打开，女人从门后走来，似乎是看见了她一副无所适从又强自镇定的模样，在经过她身旁的时候微微停了一下，不过还是一言不发，而是走到一旁在机器上操作着什么的人身旁，低声说了什么。

　　“准备起飞，重力阀调到1.5，一天后再递进调整至3.5。”

　　“但格尔达，那样还在沉睡的船员们会……收到。”那人动作轻微地甩了一下自己的黑发，最终还是顺从地答应下来，拨动了仪表盘上的什么东西，很快，罗茜就感到那股拽着她脚踝往下拖的力气减弱了不少。

　　“呃……”她转动了一下眼睛，“谢谢？”

　　“不用谢！”刚才拨动了仪表盘的机器人转过头来看她，友好欢快地回了一句，除了脸上细细的缝合线，他看起来和人类没有太大差别，像个清秀的年轻小伙子，“你好，任务目标！”他刚说完，就被叫做格尔达的女人敲了一下脑袋，于是只好抿抿嘴转回去。

　　“调低你的中枢情绪敏感度，柯克。”格尔达严厉地说，转头向罗茜走来，直到她走近之后，罗茜才看清这个女人面部上缝合线穿过了两只眼睛，一直延伸到下颌角，以这些缝合线为分界，不同位置的皮肤有着非常细微的色差，“你跟我来。”

　　在跟着她往舱室尽头那道门走去的时候，罗茜嘴里一直碎碎念着，看起来好像满不在乎自己处境的模样，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的碎碎念完全是为了掩盖她内心的不安。

　　“中枢情绪敏感度？你们原来能通过那个让自己变得开心一点儿吗？如果真是那样，我赌两块钱你一定是调到最低了。不过倒也没关系，要是有人觉得你浪费了自己的才华，不论是哪样才华……”

　　格尔达停下脚步，冷冷地盯了她一眼，罗茜立马抿住嘴唇，哼了两声表示不会再多嘴了。

　　等到格尔达回过头重新往前走，罗茜才降低了自己的音量，弱弱地说，“正如罗瑟琳小姐被打断前所说的那样，不论是哪样才华，笑肯定不是其中一项。”

　　她们在一个牢室一般的房间前停下来，格尔达用眼神示意她自己进去。

　　“杰森呢？”她说，“我得确认一下保险柜的安全。”

　　这时，墙壁的金属板传来极其细微的抖动，想来应该是飞船起飞引起的动静，她能感觉到加速度在微妙改变，然后不断被重新修正调整。罗茜心平气和地和格尔达对视，至多再过半个小时后，她就将离开这个蔚蓝色的星球，或许再也没有回来的一天。她从醒来的那一天就知道自己总有一日是要离开的，只是从没想过是以这样的方式。

　　“保险柜很安全。”格尔达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要你配合，我不会伤害无辜的人类，那不在主人的命令之中。”

　　得到了答案，罗茜走进那间牢室，在牢室正中央的那个桌子上坐下来，盘好自己的腿，看着气密舱门在她眼前慢慢合上。

　　“你的主人，是那个泰坦星人吧？”她突然冒出来一句。

　　她虽然对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是谁一无所知，但多少也对她的来意有些猜测。他们措辞她很熟悉，就和一个世纪前，因为科维坦星不愿成为他武力的附庸，而将整座星球毁为一旦的泰坦星人一模一样——那个被赶出了自己的星球，流浪在广阔的宇宙间，居无定所却又强大到让所有人惧怕的泰坦星人。她从没有亲眼见过那个人，但从卡帕嘴里听说过很多遍。

　　当初他来到科维坦星，介绍自己叫做萨诺斯，那个时候他采用了相似的措辞，“跟从我与否，是你们自己的选择。”然而在科维坦星拒绝了他之后，他反手就让他的走狗们，那些长着蜥蜴一般面孔的家伙侵略了她的家园，并最终用一个中微子炸弹一绝后患。

　　卡帕带着她和普罗米修斯，乘坐那辆飞船逃离了既定的轨迹，但命运的黑洞吸引力是如此之强，竟然在一整个世纪过去之后，还能将她重新拉进死亡的漩涡。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为什么偏偏要找到她？

　　为什么偏偏要将人类牵扯进来？

　　格尔达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面无表情地沉默下来。

　　“我猜也猜到了。只有他能说出那样的话还不觉得脸红，但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经过一整个晚上的奔波都还能笑眯眯的罗茜，第一次收敛了脸上的微笑，“任何人都不应该对别人做这种事。”

　　“闯进别人的家园，打破孩子手上拿着的玻璃蝴蝶，用枪口对着绝望的母亲，一脚踢断父亲的肋骨并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做出错误的选择。哪怕他是个泰坦星人，也没有权利这样做。”她感到久违的愤怒犹如缓慢上涨的潮水一般涌上来，这股愤怒驱使她从桌子上跳下来，慢慢逼近正在合拢的气密舱门，直到脚尖抵在舱门上，才停下来，“可以发一点火吗？我很少生气，但现在这时候越来越难克制。”

　　她隔着舱门上的玻璃窗和格尔达对视，“当他们把你脑袋和四肢切开，换成芯片、仿生骨和追踪器，你是怎么想的？你能回想起自己曾经是谁么？”

　　格尔达不得不移开自己的视线，才能让数值一瞬间变得很奇怪的情绪处理器平静下来，有一种奇怪的冲动驱使她将手指抚上舱门上的玻璃窗，停留在任务目标的眼睛上，那对既天真又苍老的眼睛，此时的目光正一瞬不瞬地停留在她身上，就仿佛曾经这样做了很多遍一般。

　　调节器却在此时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

　　等到情绪处理器的数值重新恢复正常之后，她收回了自己不应该放在玻璃窗上的手。

　　“主人拥有这样做的权利，因为他是强者。而强者永远拥有选择的权利。”她平静地说，“柯克，守好门。”

　　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一章起，到了外星球之后罗茜物理上的特殊能力会被极大削弱，她在地球上表现出来的特殊性质比如说飞行，与地球的独特重力有关，一旦来到了重力不同的外星球很可能就没办法飞了

　　关于格尔达到底是谁还有小玫瑰的身世很快会揭晓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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