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分离焦虑155

　　等待着死亡的来临的杰森已经闭上了眼睛，却听见身边那个叫做柯克的傻瓜副官奇怪地叫了一声，“那是什么？”

　　他睁开眼，看见一双小手突然拉开了空气，从虚无中探出来，左右抓了两把。

　　“什么……？”他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那双凭空出现的手就猛地拎住他还有旁边两人的衣领，将他们几个人全都提了起来，下一秒，周围的景色就从奇怪的外星球变成了蝙蝠洞，而面前有足足六双眼睛盯住了他们，布鲁斯，迪克，提姆，达米安，罗茜，阿尔弗雷德，全都在。

　　杰森的表情都还维持着刚才的悲伤绝望45度角仰望天空，罗茜一松手，他整个人掉在地板上。

　　“告诉布鲁斯我不再恨他了。”

　　他们一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蝙蝠电脑突然传出他自己的声音，他脸上原本的悲伤表情僵住了。他眼疾手快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后腰，果然在那个蝙蝠侠经常放窃听器的地方找到了一枚他一直没有发觉的窃听器。因为身处外太空时信号无法传递，所以收集的音频讯息一直到现在才被上传到蝙蝠电脑播放出来。

　　“告诉布鲁斯我不再……”

　　“告诉布鲁斯我……”

　　“告诉布鲁斯……”

　　随着蝙蝠电脑里他刚刚自己说过的话不断重复，蝙蝠洞内的气氛也变得越发冷凝。杰森僵硬地盯着地面，似乎想要找到刚才的裂缝回到即将爆炸的监狱。

　　干脆把我炸死算了。他苦涩地想。

　　在冷凝的气氛达到顶峰后，不知是谁忍不住扑哧了一声，大家全都大笑起来，其中迪克最夸张，几乎重心不稳地撞到蝙蝠电脑上，提姆一边捧腹一边拿手机录像，就连布鲁斯也忍俊不禁地偏过头去。

　　杰森死死地捂住自己的眼睛，尴尬得头皮发麻，但随即他却感受到一片冰凉扑进他的怀里。他安慰地捏了捏罗茜仍然在颤抖的手指，然后是布鲁斯蹲下身来将他们两个人围在手臂间，随后是迪克和提姆，就连达米安也别别扭扭地蹲下来扯住了红头罩的衣角。

　　“glad to have you back,Jason.”寂静中，他听见了布鲁斯低沉的声音。

　　杰森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杰森少爷，布鲁斯老爷这段时间来一直在关注着你们的情况。”阿尔弗雷德说，“他也曾想过亲自去找你们，但哥谭的情况不容乐观。但让我这个老人家向你保证，他一直以来，都在为你们担心。”

　　“还有我们，小翅膀。”迪克插了一句，“你不见之后的第二天，大家就都发现了。”当放在杰森身上的定位器一晚之间从哥谭跑到了犹他州，然后垂直起飞离开了太阳系，谁都知道杰森肯定是和罗茜一起离开了。

　　所以刚才罗茜独自凭空掉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吃了好大一惊，只好站在一旁愣愣看着她在地板上划出了一条又一条大缝，从某一条里面一提溜就提了三个人出来。

　　柯克抱着自己的膝盖，看着这一副感人的团圆场面，不由得抹了一把眼角，“原来保险柜居然有这么一大家子，看他那个样子，我还以为他过的很惨呢。长官，我们是不是也应该也抱一抱什么的？”

　　“别吵。”格尔达朝他嘘了一声，“别讲话。”

　　他们本来想悄悄离开，但蝙蝠侠的声音却在他们身后响起，“等等，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格尔达叹了口气，冷静地回过头，“我知道。我们来谈谈吧。”

　　等到就连迪克都停止了他肉麻不已的拥抱加安慰，站起身来之后，杰森发现他怀里那个白头发的小姑娘一直没有动静。

　　“罗茜？”他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了。”

　　“嗯。”她的声音闷闷的，又轻又慢。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补充道，“我知道。”

　　“你怎么把我救回来的？我以为我死定了。”

　　“我也以为你死定了，其实我一点底都没有。”

　　杰森低头一看，她的头发凭空少了一截，不禁笑道，“你都去了什么地方？在拯救我的过程中顺便去剪了个头？”

　　她慢慢地点了个头。“顺便去换了身衣服，洗了个澡，梳了梳头发，和毛毛玩了一会儿……就是懒得来找你。”

　　杰森嗯了一声，“怕不怕？”

　　她抬起了脑袋看他一眼，而杰森终于发现她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她似乎有些睁不开眼睛，困倦地将脸颊靠在他手臂内侧。“不怕。”她浅浅地笑了一下，抿住了嘴唇，“我知道我会找到你的，没什么好怕的。”

　　当天晚上，他们在韦恩庄园留宿。

　　蝙蝠侠正在审问两位不太受欢迎的客人，红罗宾带着罗宾前往今晚的夜巡，而刚刚回到家的红头罩和罗茜只负责在家中好好休整一番。

　　经历过这件事情之后，杰森发觉罗茜好像患上了分离焦虑症，这种病症的典型特征是：哪怕她现在正在进行着需要占用最大注意力的事情，一旦超过半小时看不见他在哪里，她便会警觉地开始用耳朵去听，一旦他正在从事的活动过于安静，她便会开始寻找他的身影。

　　今晚第十次在走廊上被罗茜跟踪的他第十一次询问她到底是怎么了，得到的回答是和前十次一模一样，“因为想要看看你。”

　　他的心情已经从一开始的惊讶变为习以平常。

　　“我只是去洗衣房拿回我的衣服，罗茜。”他耐心地解释道，“我不会离开的，你可以在我的房间里等我。”

　　“嗯。”她小声应道，洗过的长发搭在脸颊边乖的不得了。

　　杰森摸了摸她的头顶，转身往洗衣房走。

　　“那得要多久？”

　　她在身后追问道，声音疲倦、脆弱，像是个刚刚精疲力竭从大浪中逃回海滩上的求救者。那可不经常发生在她这样的人身上。更加像她的回答应该是“我可以一起去吗”。

　　杰森停住脚步，回头打量了她一眼。她看上去很平静，阿福给她买的娃娃领长睡裙也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只是半闭着眼睛仿佛很累的样子，一条毛巾被她像拎一袋水果似的拎在两根手指里。

　　她站在那里像一条走失的茫然的小狗。

　　他走过去接过她手上的毛巾，帮她擦了擦那头柔软的长发，他不太弄得懂发丝和发丝之间三维关系究竟是如何建立起来的，总之当他收手的时候，她的头发已经炸了开来，像羊毛一般密密地堆在脸颊旁边。“大概两分钟吧。我会在你说出‘冰淇淋’这几个字之前就回来。”

　　“冰淇淋。”

　　“可能没有这么快。”

　　她仰着脸，沉默着等待了一会儿，小声又委屈地说，“……冰淇淋。”

　　“你还好吗？”这下就算杰森再迟钝他也听出了不对劲，“你遇见什么事情了吗？”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试图摆出一个笑脸，但却摆的很难看，她自己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因为太久没有见到你，不会再这样了。”她说，“抱抱？”

　　杰森原本期待她会像之前一样久久地赖在他怀里，但没想到她轻轻虚抱了一下便往自己房间走去。

　　她身上浅淡的玫瑰香气也如同温润的风一般转瞬而逝，吹散在空气中。

　　杰森从洗衣房拿完衣服回来的路上果然没有再碰到她，路过她房门的时候，她的门紧紧关着。他走近了一点，手已经抬起靠近了门框，但思考了一下，又放下手。

　　她应该很累了吧。

　　罗茜坐在床上，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和小腿。

　　那上面现在并不算太好看，萨拉热窝送给她的几道伤口还在缓慢地愈合，手臂、小腿、后背……疼痛的信号不断从那些被烧伤的皮肤上传送到大脑。

　　但是那一次，她将杰森救回来了。虽然没有成功阻止那场爆炸，她带着杰森往雪地里跳的时候，他还有空闲问她是什么人。他向她解释他这样是被小丑打的，平时并不长这样，恐怕以为她眼里的泪水是因为看到他那副鬼样子被吓出来的。

　　她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前后踢着自己的小腿，听着杰森从门外走过的动静，听着蝙蝠洞中蝙蝠侠和格尔达的谈话——布鲁斯用强硬的语调要求他们离开，并且永远都不要来打搅地球，柯克试图和蝙蝠侠争辩，结果被两三句话就堵了回去，阿尔弗雷德丝毫不客气地帮他们回忆了一下他们在地球上都干了些什么。

　　她还没有想好该怎样面对格尔达，也就是塔罗。按道理来说塔罗其实不算她的妈妈，因为她只是一个人造人，而现在过了一世纪再见面的时候，塔罗已经成了一个半机器人，还是灭霸的手下。

　　她垂下眼睛，注意力离开了蝙蝠洞，投向更远的地方，托尼在接到她回来的消息之后终于同意去床上好好睡一觉，娜塔莎正在低声告知鹰眼罗茜已经回来的消息，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他们的旁边是正在向大家发布新任务的美国队长，他的左边坐着猎鹰山姆，一个高高大大的黑人小哥，罗茜曾经和他打过招呼，他们的窗外飞过一个红色的矫健身姿，嘴里仍然在念念叨叨着什么。

　　这是她的现实，她从这里经过了无数次，却没有停下来过一次。

　　在数千个与这里相似的现实中，她重新回到所有事情的开始，去寻找一个尚未被意外和悲剧涉足的角落。没有人告诉过她这件事会这么难，但是她却不后悔。

　　听见杰森已经变得深沉的呼吸，她飞到他的房间外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那扇窗户，钻了进去，在他的床边坐下来，默默看着他的睡颜。哪怕睡觉的时候，他的眉头也是紧蹙的，就好像梦见了什么不喜欢的东西一样。

　　对于他来说，他们只不过分别了几分钟吧。她的手指轻轻地靠近他平缓颤动的睫毛，悬在上方，沿着那挺翘的弧度移动着。

　　杰森·陶德有着世界上最长的睫毛。

　　她收回手，将脸靠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仿佛又回到了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那个夜晚，她不认识的低沉男声在耳边温柔唱着爱情，她无声地哼唱起来，闭上了眼睛。

　　“For I cant help……”

　　作者有话要说：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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