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87

　　“困了就睡吧，有我在呢。”卡琳娜笑着说。

　　但那笑意却并未抵达眼底。

　　在让她安心的声音中，谜之音再度陷入沉睡。

　　只不过这次她没有做梦，终于能够安稳地睡上一觉了。

　　卡琳娜将谜之音放回系统空间里她的小床，然后扭头回去，继续和古里进行他们的话题：“抱歉，我们之前说到哪里了？”

　　“啊，正好说到你为什么要拯救这家伙，”古里托着下巴，带着点审问的语气，对卡琳娜诉说他的发现：“不过在我看来，你根本不觉得谜之音对于你是什么非常重要的同伴吧？”

　　“你看着这家伙的眼神，比起在意更像是审视——或者说，你对她的情感根本没有你表现出来的那样浓烈。”

　　“在她面前，你装得很假。”

　　古里的话犹如一把尖刀，直指卡琳娜的态度核心，就差没直接说他猜测卡琳娜不过也是在利用谜之音而已。

　　在卡琳娜同南斯的交锋中，古里最终只作出了一个模糊的选择——他不同意南斯和凯恩的方案。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同意了卡琳娜的方案，去选择保护谜之音。他的决策只是出于他不愿杀死一个还未造成罪孽的人，这违背了他的行为准则。所以在南斯他们放弃离开后，他要求卡琳娜给他详细解说一下她的想法，以便他能做出更为细致的决定。

　　“正因为你对谜之音并没有那种‘就算舍弃世界也要保住你’的那种强烈情感，你偏偏要保护谜之音的这个决定才会让我觉得更加奇怪。”

　　——对，最让他不理解的，就是这一点。

　　在卡琳娜还没有恢复上一次的记忆前，她对待谜之音的态度虽然不算太好，但很真实。只是待她恢复记忆以后，她刚刚的态度虽然热切又溺爱，但不管怎么看，都有些假。

　　上一次的记忆毕竟对她们两个人的关系造成了影响。

　　“对你来说，谜之音的存在，明明远没有‘这个世界’来的重要吧？”

　　“而且，你对于谜之音的情感，也未必完全都是正面情绪吧？”

　　古里语气尖锐，近乎质问。

　　而这样尖刻的问句，却勾起了卡琳娜的回忆。

　　最初是在她成为对方的“系统精灵”的时候。

　　自一片虚无漆黑中诞生，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身处一个椭圆形的空间，被一双温暖的手捧在掌心，然后，在对方危急的时候诞生出来，成为对方的助力。

　　那个时候她的全世界仿佛只有谜之音一个人，同时估计也是她对谜之音好感度最高的时候。

　　那个时候，卡琳娜将谜之音当成了她唯一的家人。

　　但这种特定情况下的好感，在当她知道事情之所以变成那样是谜之音的“愿望”时便会大打折扣，甚至会向截然相反的情况前进，变成厌恶。

　　谜之音天生觉得这个世界不过是游戏，在幕后主使的策划下占据了卡琳娜的身体，又因为“勇者需要有精灵的陪伴”这种只有她能想象到的理由，再一次将卡琳娜束缚在自己身上。

　　卡琳娜确实的，在那一刻感到了无比的愤怒，甚至这份愤怒与厌恶，甚至牵连到了当初将这个事实告诉她的那个人。

　　但与此同时，卡琳娜之前对谜之音的好感也无法一时半会就全然变成厌恶——谜之音能够控制一个人的行为，但她却并不能对有生命物体的情感进行改变。

　　所以她最后才会被那么多人反水。

　　总而言之不管怎么说，卡琳娜对于谜之音的与厌恶在那种状态下获得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直到谜之音的生命受到威胁。

　　或者说，直到卡琳娜第一次接触到这个世界的节点。

　　“古里，你觉得南斯那家伙，像是个明明目标近在眼前却依旧隐忍的人吗？”

　　卡琳娜突然转移了话题。

　　“比起隐忍……”古里被卡琳娜的一句话带跑了思路，“我倒觉得他像是忍了一半开始发疯的那种人。”

　　“这个说法挺好的，我赞同，”卡琳娜笑出了声，“所以，你觉得按照南斯那种一定要杀了谜之音的强烈情感，为什么他一直没能动手呢？”

　　“……他杀不掉她，或者暂时无法动手杀死她。”

　　“答得没错。”卡琳娜打了个响指。

　　“如果是在‘游戏’一开始，也就是谜之音被叫到这个世界来的第一时间，当时直接杀掉谜之音确实能够一了百了。但在现在——在谜之音已经对这世界造成极大影响，并且已经有些习惯这个世界的生活，逐渐融入这个世界的现在，谜之音成了这个世界离‘规则’最近的存在。”

　　“她活着的时候能用自己的思想去影响世界的法则，那么若她死了——你觉得，那个时候对世界法则会产生怎么样的影响？”

　　古里为自己心中的猜测震得张大了嘴。

　　“没错，法则会动荡，进而崩溃——而那个时候，同样也是幕后那人等着的时机。”

　　卡琳娜说着，都忍不住想要为幕后那人鼓掌了：“只要谜之音在这个世界上待上一段时间，那么她或多或少都会和法则进行同化——而在谜之音身为‘外来者’的神秘力量，以及那位幕后黑手的刻意掩盖中，我们在一开始根本不可能发现谜之音的异样。而等到恰当的时机让我们发现这点后，只要我们一时冲动——他甚至能够提前完成目标。”

　　现在的谜之音，宛如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就算提前引爆，也只会得到一个同样的结局。

　　“所以南斯那家伙才会如此谨慎——他想要杀了谜之音是因为我，要是杀了她会导致世界落入他人手中，那只会比谜之音还没被杀之前的情况更糟，所以他一定会寻找或者创造一个机会去杀她。但无论如何，谜之音死时影响到世界的可能性依旧存在，只不过是几率大小的问题……怎么了？”

　　卡琳娜眼尖地瞥见古里突然变了脸色，顺口问了一句。

　　“……那这个问题岂不是无解？”刚被委托了一个和世界息息相关的难题，然后下一秒就被告知不过是选择死刑还是死缓的区别，任谁的心情也不会太好。

　　“怎么可能，”卡琳娜轻笑出声，“如果真的无解的话，我们也不会就这么坐在这里了。”

　　面对古里疑惑不解的表情，卡琳娜说出了她的主意：“既然谜之音能对这个世界造成各种负面影响，进而导致规震荡——那么，我们可不可以假设，她同样也能对规则造成正面的影响？”

　　一句话，就说得古里猛然抬起头来，像是被提醒了一样张大了嘴。

　　“谜之音那家伙把每一次世界重置，也就是她和世界越发融合的时点称之为‘读档’。而唯有这个时候，是世界法则最为混乱，也是我唯一能做小动作的时候——所以我刻意制造出了一个时机，一个不得不让对方‘读档’的时机。”

　　“只可惜第一次的时候因为准备不足，我失败了，同样因此消失。但幸好当时我已经聚集了一批同伴，所以相当于是留了后手——于是有了第二次机会。”

　　在上一次的最终战争里，卡琳娜没有出现，那是因为那个时候她因为计划的失败而陷入沉睡，成为了一个消失与存在之间的矛盾点，直到最终战争之后，世界被她所事先设定的魔法中，从那种存在里拉了出来，再一次托生在了这个世界上。

　　“这一次，我们成功了。所以当所有一切重新来过的时候，我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变回了‘卡琳娜’的身份，而谜之音则取代了我当时的地位，成为了我的‘守护神’。”

　　“现在的谜之音宛如一张白纸，我可以从一开始教她——教她变成我想要的样子。”

　　“然后用她的力量，让这个世界变回原样。”

　　这就是卡琳娜从重启之前一直策划到现在的事。

　　“……你这样的话，岂不也是和那位幕后主使一样，只是将那.家.伙.当成了一种道具么？”古里半眯起眼。

　　就算再怎么厌恶谜之音，他最多也只是将对方当成敌人看待。

　　而明明最先站在谜之音身旁的卡琳娜，却是这样一个让人诟病的态度。

　　“啊，你讨厌这种说辞，那么我们就换一个？”卡琳娜耸肩，没否认也没同意，“正因为幕后主使将谜之音当做是一届道具，那如果我们只是将‘道具’解决了，那确实是能够毁灭他这次的计划，但是下一次呢？”

　　“若是他再叫过来第二个‘谜之音’，我们还要继续杀死第二个，第三个，手上沾满无辜人的鲜血，往深渊里前行吗？”

　　这个说法直戳古里的要害，叫他握紧右手又松开，仿佛真的感受到了手上黏腻的感觉。

　　“正因为想要一次性解决，所以必须利用谜之音的力量将世界改变回去，顺便引出幕后主使一网打尽——在这个计划中，谜之音是诱饵。”

　　古里像是跟“诱饵”和“道具”这种词杠上了，不断重复着这样的说辞，语气有些不好，垂落的额发让人看不清表情。

　　俨然一副拒绝的模样。

　　但卡琳娜却不急。因为她知道，就算再怎么不喜欢这样的做法，他也依旧会同意的。

　　就像她一样。

　　果不其然，就像卡琳娜坚信的那样，古里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抬起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至今为止的背景是：

　　迷之音被召唤到这个世界上，成为了一切问题的源头、足以毁灭世界的存在，而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南斯：干掉迷之音顺便拯救（？）世界

　　或者说南斯负责干掉谜之音，凯恩负责拯救世界也行

　　卡琳娜：拯救世界顺便也救一下迷之音

　　8.26 小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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