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自然没有宠爱过人类40

  “浊水应该有很多我们的……同族在。”

  “我总是不放心。她年纪太大了。”

  光明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觉得她的时间快到了?”

  满月咬着嘴唇:“她已经137岁了,即使在同辈里面她也算是高寿的了,当初跟着她一起到大陆的团队成员里还剩下多少?她早就应该退休,安享晚年,她这一生已经足够辛苦足够操劳了,如果人生的最后时间也要在实验室里度过,是不应该的。”

  光明叹了口气:“是应该提前准备,如果她突然倒下了,浊水和我们都会有很大麻烦的。”

  “最好是她能回来。这里是她的家,她在这里会过得更舒服,更安心。”

  “恐怕她不会愿意的。只要她还没有为约书亚的事情释怀……”

  满月皱着鼻子:“那都是70多年前的事情了,她不能一辈子耿耿于怀。”

  光明态度很认真:“这里是她的家,这里也是约书亚的坟墓。她当年离开这里就是为了逃避这个伤心之地。如果她愿意回来,我相信她早就回来了。”

  满月低声嘟囔了一句:“这就是我不赞成医患关系发展成爱情的原因。”

  光明笑了起来,满月的纯真总是能让他敢到愉悦的:“好了,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我会尽力劝说她的。无论如何,我们确实应该见一面,我们是家人,哪有家人总是避而不见的呢?”

  满月也许久没有见过他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师:“实在不行,我去大陆见她也可以。”

  光明拍拍满月的肩膀:“你不是要和戚崇衍去钓虾么?”

  满月本来不想答应戚崇衍的。钓虾是一个私人的活动,是属于他自己的活动。但戚崇衍要走了,以后他们应该也不会见面了,把钓虾当作告别活动的话,满月觉得不过分。

  周六早上他们从疗养院出发,满月开车,醋栗坐在副驾驶上——那是它的位置,它轻易不肯让出来——戚崇衍坐在后排。小车晃晃悠悠深入树林的腹地。

  雨刚刚停,天空向下坠,向着更深浓的广袤的森林倒去。林道里,闪着晶亮冷光的水珠下面,蘑菇长了起来,红的、黄的、黑的、彩色的菌伞连成了片,一只刺猬从树洞里爬出来,对长满竹荪的石块嗅了嗅,把菌根刨出来抱起就跑。野兔和松鼠同时看中了大片的榆黄蘑,松鼠最后没敢和兔子打,先跑了,它的决定是明智的,因为兔子的背后还有一只狐狸悄然跟随。

  更远的地方,羊的叫声若隐若现,是成群的青山羊,细看地上还能找到羊群的蹄痕,数量恐怕在二十只以上,所过之处把落叶、蘑菇踩烂了,汁肉融化了把泥土染成漂亮的颜色。忽而起了一阵风,把树梢积聚的水珠吹落,打在车顶棚上,噼里啪啦一阵轻快的小雨。

  戚崇衍的目光定定地停留在路旁的狐狸身上:“有时候我觉得,是不是人类被自然针对了。”

  万物生长,该开花的开花,该结果的结果,兔子吃蘑菇,狐狸吃兔子,落叶成泥,于是又是一个循环。天地包罗万象,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只有人类,恐惧、挣扎、衰亡,仿佛被自然列入了黑名单。

  醋栗这时候叫了一声,满月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它的背脊:“所有物种都有兴盛和衰败的阶段,人类也一样。”

  人类站在生物链顶端太久了,久到他们以为自然的宠爱是永恒不变的。

  自然没有宠爱过人类,它不会宠爱任何物种。戚崇衍明白。

  顺着溪流的声音他们很快找到了莲塘,因为连续的降雨,水位上涨了不少,直逼岸堤而来。空气中,泥土和树叶的香气自然地发酵。

  满月喜欢雨后森林的气味,他靠近水塘观察选取合适的位置:“今天应该能有不小收获。”

  戚崇衍在走路。这位少爷下车后不到十步路就踩了两次水坑,擦得锃光油亮的皮靴直接变成了泥靴,连裤子上都溅了污泥,他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地面,谨慎走路的样子很滑稽。

  满月拉了他一把:“这段时间雨下得太多了,地比较软。要不然你先坐下吧。你带椅子了吗?”

  戚崇衍的表情像是前一天没有预习功课,第二天被老师提问满头雾水的学生。

  满月叹了口气,去车后箱里翻了一把折叠椅子出来:“你先用。”

  戚崇衍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五个机械保镖在他身后排成一字,严阵以待。他好像很惊讶这把看起来小而脆弱的折叠椅还挺舒服的:“谢谢。”

  满月知道不能指望这位门阀继承人帮上任何忙了,能把戚少爷安全无虞、毫发不伤地从疗养院带出来,再带回去,他今天就功德无量了。

  他也不着急,搬了另一把小椅子坐在戚崇衍旁边教他怎么栓虾笼:“像这样,把香料放大笼子里,不用太多,拇指那么大就够了。笼子倒过来栓,像这样缠线,一圈、两圈……”

  他教得认真,戚崇衍也有模有样地学。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些其他的。

  “你从来没有钓过虾吗?”满月看得出来戚崇衍是真正十指不沾阳春水。

  戚崇衍垂眼看着手里的红线:“很小的时候,我和母亲钓过鱼。”

  满月知道他母亲去世早,只有父亲还在世。

  “后来她去世了,我就再也没有机会垂钓过。”

  “她是因为基因病去世的吗?”

  “一半是,一半不是。”

  “那另一半是?”

  “有人在她的车上装了炸药,然后车爆炸了。”

  满月咋舌,像是听了个恐怖故事。戚崇衍把红线缠好,打了个结,只听满月轻轻说:“光明说,如果给这个红线圈最后打的结命名成自己最爱的人,然后许愿,就能够保佑收获丰富。虽然,这也是……嗯……一种迷信的说法。但是也算美好的愿景吧。你要不要试试?*”

  “我不相信迷信。”戚崇衍摇头:“亡者就让他们好好地走,我不需要他们保佑。”

  满月也不勉强。但戚崇衍反问:“你的结是谁的名字?”

  满月一怔,他手上的那个结还差一圈,他又绕了一圈,把线头别进线圈,拉紧:“我也不相信迷信。”

  他抬头和戚崇衍的目光相撞,彼此微笑。

  醋栗在他们身后追着一只戚崇衍的机械保镖,它受伤的翅膀已经痊愈了,振翅一飞试图用翅膀拍打机械保镖,发出警惕的叫声。机械保镖银光大亮,灵巧地避开了动物的袭击。

  “醋栗。”满月开口制止:“那只是个机器,没关系的。”

  戚崇衍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一鹅一机。

  满月有点不好意思:“抱歉。我觉得醋栗受伤可能和机械有关系,它翅膀上的伤口看上去像是被某种机器割伤的。所以它可能对机械品不太信任。你上次送给我的那只保镖也是……”他今天没把那只保镖带出来,想着有戚崇衍在,他就没有必要带:“其实我可以不带它出来,但是它的伤刚好,我觉得让它出来多活动活动有助于恢复。它最近胖了很多,再不活动,它都要飞不起来了……”

  “没事。”戚崇衍饶有兴致地看着天鹅与机械保镖的较量:“我很少进行动物和机械的交互实验,大部分都是人机交互,偶尔能试一试也不错。”

  满月有点担心地望着醋栗,这只单纯却勇敢的天鹅不是机械保镖的对手。

  机械保镖对于动物的袭击分析不明,已经伸展开盾牌的牌面作出防守状态,它周身迸发出耀眼的光炽,刺激得天鹅怪叫一声,拱起腰背,奋力朝坚硬的合金盾牌冲了过去。

  它已经是一只成年天鹅,又因为休养时期伙食和休息太好,体型壮实不少,张开双翼身体能达到3米宽,完全把机械盾牌笼罩在翅膀下,银盾发出的光芒再强,几乎被他黑色羽毛完全吸收进去。它毫无畏惧,这一冲是用尽全力,鸟喙狠狠往盾牌身上啄。

  合金保镖被撞得一震,精密的流泻的银光炸开。但它本身毫发无损,能挡得住火箭弹的合金材质不可能被区区一只鸟的鸟喙啄伤,醋栗甚至没能把它从原地撞开一厘米,反而是巨大的反作用力把天鹅直接反向弹射出去,它哀嚎了一声,身体被高高地甩出十米之外。

  “醋栗!”满月有点慌,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天鹅疾步走去。

  他没能看到戚崇衍在他身后冷淡的表情。

  这时机械保镖已经追了上来,五只一起,完全张开的盾面有半人高,银光携凶戾的冷风卷了过来,眨眼间已经到了可怜的天鹅身边。它们作战有素,阵型严密完美,四只盾牌将天鹅团团围住,最后一只收缩变换,纤薄的身体拆解成无数细小金属方片,然后重组、塑型、整合,一支机械钳破风而出,“诤”一声将天鹅的脖子精准钳住牢牢钉在后方盾牌上。

  醋栗张牙舞爪地挣扎,羽毛全部膨胀开来,冲着这只机器怪物发出尖利的嘶吼。

  保镖已经将它视作威胁目标,出手快准狠,目的就是要扫除威胁,不惜一切代价。机械臂快速变化,进化出一只枪管,即刻锁定了目标。瞄准镜锁定的“咔哒”声在醋栗的挣扎中几不可闻,这整套动作流畅利落,从抓鸟到瞄准不到五秒,激光枪口预热,足以摧毁一座军用坦克的高能量的激光束在枪管内隐隐冒出血光。

  满月跑了起来:“不要!”

  枪口动了。

  醋栗张嘴,只吐出短促的一个哑音。

  作者有话说:

  我也是没有想到有一天要写一只鹅和一个机器盾牌的动作戏(叹气)

  PS:钓线打结命名的梗来自美剧汉尼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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