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259

  “你什么意思!”孙雅更警惕,口气不善。但对方毕竟也只是一个看起来年轻柔弱的姑娘,故而她此时并没有多慌张。孙雅练过跆拳道,一般的姑娘,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她那些小心思,在顾鼓看来都是一览无余。顾茴看对方也不招呼她坐下,只好自己坐了,把玩着黄梨木桌上品相极好的茶盏,在这个生产力并不发达的时代,能绕出这样好的器物,定然是废了工夫的,可见太尉对这个妻子着实是宠爱。

  “你既与太尉结为夫妻,夫妻一体,太尉又甚是爱重你。我劝你,自爱。”顾茴把玩着杯子,笑眯眯看着眼前小姑娘,能好好说,能说得通,她还是不想吓着孩子。

  “你知道什么?少血口喷人!”孙雅脸一下子涨红了,同时她也心中鄙夷,这些古代封建女子,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这些女子更是不知道作为一个女人,她们是有主体性的,她们有追求爱情的自由和权力。如果可以选,她也不想嫁给太尉!奈何她在这样一个女人没有自主权的时代,即使是婚姻大事,也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

  顾茴一看孙雅这个样子,顿时就明白了,只怕这是个难说通的。多年跟人打交道的经验,让顾茴发现人人都有自己根深蒂固的认识,一旦两人没有共同认识,一个人就别指望说通另一个人。孙雅虽然是个孩子,但又不是她的孩子,她才没有耐心掰开揉碎了慢慢跟她说。

  既说不通,那就来直接的吧。

  “佛子,是我的人。”顾茴含笑看着这个陡然睁大眼的姑娘,一瞬间这姑娘似乎想明白了很多东西。

  “你是”世间安得双全法”!”原来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孙雅悟了,原来伟大圣洁的佛子,真的动了凡心!而只要看到眼前这人,你就不会怀疑这样一个人能让佛子动凡心。

  顾茴只是笑:“以后关于佛子的任何事,我说的是任何事,你的嘴巴,都不许说不许提。”

  “你凭什么——”孙雅话还没说完,就见顾茴一抬手,整个屋子的东西都漂浮了起来,这下子孙雅吓得彻底说不出后面的话了,她腿一软,跌到了椅子上。准确点说,是顾酋落下了椅子,接住了腿软的孙雅。

  然后顾茴笑笑看着对方,打了个响指,就听“啪”一声,孙雅面前的杯子直接爆开,再落下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堆碎末,“关于佛子的一切,你说错一个字,就如这个杯子。”

  顾茴凑上前问这个漂亮的女孩:“听明白了吗?”

  孙雅点头。

  “要记住哦?”

  孙雅使劲点头。

  顾茴满意了,离开前她突然想起从镜堂老人那里承继来的世间万相中有个说法,遂回头试了试:“奇变偶不变?”

  孙雅条件反射赶紧回:“符号看象限!”

  说完就捂住嘴看着前方美得不像人的顾茴,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

  顾茴安慰了女孩一句:“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别怕。”说着打了个响指,结界消失,顾茴也原地消失。

  孙雅已经彻底吓傻了。

  难道她穿越到一个奇幻世界?这个世界果然有法力无边的人,还是知道她底细的人,而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佛子爱上的这人,才是这个世界的女主,她————不是……想明白这一切的孙雅,一下子清醒了,从此彻底老实下来,倒也与太尉越过越和谐,踏踏实实为这个时代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贡献。

  而出门的顾茴,既然已经出来办事了,就索性也去福寿教教主那里走一趟。连小女孩都吓唬了,福寿教教主好大一个浑身心眼的老爷们,怎么就不能吓唬了。

  经此一事,佛子之名更是远播。

  佛子继续他的道,而太尉经常前来请教,是佛子弘法最有力的支持者。

  时光荏苒,自顾茴来到菩提小院,十载岁月过去了。

  不管是瘟疫,还是后来的几次天灾人祸,顾茴都陪着佛子走过。这天午后,天阴沉沉,似要落雪。

  佛子讲法归来,进了院落,却没看到顾茴的身影,他步子一紧,迅速推开厢房门,看到厢房内往日摊放得到处都是的书册,此时都被收拢,放回了原处,佛子滞住了。顾茴看书很快,也因此到处都是她翻过的书,可这次她把所有东西都归置好了。

  从容的佛子这一刻微微发颤,院落厢房很小,一眼就能看遍。他不知是顾茴今日尚未归,还是——,佛子看着整整齐齐的厢房,还是她已经离开了。

  就像她来一样,毫无征兆。

  佛子直到坐下,才觉得自己指尖发冷,这时窗外落了雪起了风,佛子第一次觉得这个冬天真冷,这间小屋,其实冷得很。

  天渐渐黑了,佛子甚至忘了点灯。

  他甚至,忘了自己。他只是觉得冷,坐在那里微微发抖。可是他无人可问,无处可寻。他更不该问,不该寻。她来就是来,她去自然是该去。这一切道理,佛子比谁都懂。

  佛子想到那一年的除夕,她说,“佛子,我觉得,好难过啊。”

  可是佛子,甚至不该觉得难过,他只是安静地坐着,微微发颤,也不过是因为冬日的夜,实在大冷。

  天越来越黑,越来越冷。

  突然门吱呀一声响了,随之就是一个空灵清脆的声音:"你怎么不点灯呀?"随着话落,桌上灯亮了。佛子猝然转身,直直看着进来的顾茴,唇微微颤抖。

  她没有走。

  没有走,只是回来晚了。

  那一刻,佛子看到了自己全部的恐惧和软弱。可他依然只是安静坐着,微微垂着眼皮,藏起那一刻无法压抑的激荡心绪。

  顾茴看来,佛子依然是如常的安静。

  待到炭盆烧起来,顾茴坐到佛子对面,问他:“怎么了?”

  佛子这才抬眼看对面的人,烛火下,对面人眼中都是关切,好像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佛子没问为何收拾了书,没问今天为何回来的这样晚。

  曾经这都是最平常的询问,但今日佛子却都没问。她快要离开了,佛子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她今日没有离开,对佛子来说已经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了。

  此时同她坐在这间厢房里的每一刻,都让佛子心颤。只因为,他知道,也许明日,也许明日的明日,这间厢房、这个院落,将再也看不到她的影子。

  她早就说过的,待他劫难渡过,她就该走了。

  她陪他走过这么多劫难,十载时光。佛子望着她,他又可以给她什么呢?他什么都无法给她,他只有这一身袈裟,而恰恰是这一身袈裟,让他什么都无法给她。

  面对顾萆再次着急询问怎么了,佛子望着她轻声道:“我觉得冷得很,不知是否发热了。”

  果然,听他这样说,对面人探身抬手,把她柔软的手落在了他冰凉的额头上。

  她没有走,还离他这样近,近到肌肤相亲。

  外面闷了几日的大雪,纷纷扬扬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李白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杜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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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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