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巫韵之死(上) ◇327
当看到床头柜上那只银色精致的密码箱时,佣人转头问她:“太太,这个要带上吗?”
“不用了,”她对镜简单挽起头发,起身换了件米白衬衫和藏青长裤,套上深兜的黑色长风衣,将腰间的长带系紧打结,“放那儿就行,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等巫衡回来时,松月已经坐在一楼的沙发上等着了。
她行李不多,只装了一只藤编的箱子,立在脚边。
既一言不发,也没什么表情,眼神微微冷漠,佣人就垂首站在一旁,也不敢出声。
外面下着朦胧细雨,天空灰扑扑,不是什么好天气。
车子在门外急停下来,一抹熟悉的高挑身影进了门,松月视线看过去,却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今天怎么没穿裙子。”
虽明显行色匆匆,但见到她,他却眼神柔软地弯下腰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她一年四季各式各样的裙子,各种材质款型厚度,堆满了几个衣柜,倒是极少穿这种长裤。
松月也不看他,平视前方,语气平淡:“谁逃难还穿裙子,嫌麻烦不够多?”
他以为她在闹脾气,也不计较冷淡的回应,温声道:“听话,去那边待上几天,我就去接你回来。”
松月忽而侧过头,目光黑漆漆:“必须要走吗?”
他点头,眼里没有商量的意思。
松月于是收回视线,提出要求:“那好,我要带几个人一起过去,路上保护我。”
说话间,几辆半旧不新的黑色车子有序驶停在铁门外,雨幕中,有人撑伞下来,是楚怀桉和石恪一行人,还有他们的小弟。
他们远远地往这边走,巫衡眯眼望了片刻,回头看她:“他们怎么会来?”
松月神色平静:“你不在,我只信得过我爸手下的人。”
她站起身,语气同样不容商量:“如果你不同意,那么我会回程公馆。”
“理由呢,我的人你信不过,但这么多人会风险更大,你难道不明白?”
“我只知道他们肯舍命护我,至于其他的……暂时不在我的考虑范畴。”
雨汇成帘,淅淅沥沥飘落。
远处那一行人已经穿过庭院中央的水泥路,来到檐下,楚怀桉一身黑色西装,衣冠楚楚,优雅地收起伞,站在门外朝她问候:“大小姐。”
松月向门旁走去,走到门槛处,转过身:“你想好了么,是让我回程公馆,还是跟你妹妹巫韵一起去你安排的地方?”
最终结果是彼此妥协。
来的四辆车缩减成两辆,仅有楚怀桉、石恪以及一个手下被允许陪她同行,时间紧急,他去了二楼,将巫韵接下来。
松月站在门边等他们。
巫韵的两个佣人,本来都不打算带去的,但松月指着那个高颧骨的瘦女人说,“让她也去。”
她的理由是:“我既不会照顾人,也不想哄人,而且很不喜欢吵闹。”
意思很明显,她希望路上有个可以安抚巫韵情绪的人,省得清净。
在这个问题上,巫衡并未和她争执,很快将人送上了车。
巫韵和那女人坐一辆车,松月自己坐一辆车,一共两辆车,由偏僻的路径低调开出城。
她侧身透过后车窗朝后看去,那栋灰蓝色的小楼化作雨幕中朦胧的剪影,越来越远,门前停着的那辆车也往相反的方向开走了。
她收回视线,坐在副驾驶的楚怀桉朝她递来一个黑色包裹,包扎得严严实实,约莫两三本书叠在一起的厚度及大小。
“大小姐,您要的东西。”
她接过来,垂着眼帘,指腹抚过黑布下不平整的硬物,在这硬物底下,另有一样柔软的物件,微鼓地压在她腿上,她似乎在思考些什么,许久没有说话。
出城走的不是常见道路,一路坑坑洼洼、摇摇晃晃,有些路段甚至需要人下车,清理掉挡路的树枝,才能继续通行。
松月一直看着窗外,两辆车行驶到一段狭窄崎岖的盘山路时,松月朝楚怀桉使了个眼神,对方心领神会,立刻低沉喊了声正在开车的石恪。
很快,车子抛锚停下。
前面那辆车也不得不停下,过来询问什么情况。
石恪暴脾气地骂骂咧咧:“妈的,什么鬼地方,车都给弄熄火开不动了。”
对方是巫衡的手下,知道这是太太娘家那边人,虽然急但也很客气:“查查哪儿出了问题,这雨一时半会怕是停不了,留在这儿可不是个法子。”
石恪不耐烦地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然后左右一番检查,说可能底盘卡着树枝,或者发动机进了水。
这就得把车子抬起一点,钻到车底下看看情况了。
前面车的两个年轻人下来帮忙,连同后头这辆车的楚怀桉和另一个程家手下,四个男人一齐使劲将车抬起一角,石恪则负责钻进车下修理。
为了减轻车的重量,松月主动下车。
这时候天还下着雨,自然不可能让她淋雨,于是便请她去前一辆车暂坐一会儿。
松月撑伞拉开前一辆车的后车门,没有收伞,目视着照顾巫韵的那个高颧骨女人说,“你下去,我有事跟你们小姐说。”
那女人第一反应自然不肯,话很圆滑,讪笑说:“太太,小姐她胆小,我怕我这一走开……”
“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商量?”松月冷下脸,一字一句,“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拿乔。”
她眼神很冷,就这么直勾勾盯着,那女人被盯得毛骨悚然,有点心慌,实在又不敢明面上太得罪她,于是干巴巴笑了两声,主动挪地方,从车里出来,殷勤道:“太太您请。”
松月把伞给她,示意其走开,随后弯腰进了后车座,将车门哐当合上。
巫韵瑟缩地离她更远,将自己抱成一团,她甚至连鞋都没有,只套了一双厚厚的长袜子,脚并在一起,踩着褐色的座椅软皮,宽松的淡紫色套头毛衣下是长及脚踝的细针织裙。
她的背几乎紧贴着车框,满眼里不安且防备,身子在微微地战粟,像是被逼进角落里的小动物,迫不及待想要逃离。
“你在怕我?”松月观察着她,微歪头,唇角浮现起极淡的笑,靠近了说,“可我怎么觉得……比起怕,你对我的恨要更多一点。”
巫韵的瞳孔骤然睁大,连战粟似乎也暂时忘了,就这么屏住呼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那双仓惶的浅褐色眼瞳里,慢慢地、抑制不住地,流露出浅浅一丝恨意,如同冰山的一角,就这么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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