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炸了80

  确实,江恶剑并没有真的昏迷。

  这副身体虽然伤痕累累,但莫名皮实得很,寻常地坤发情时服下隐息丹,至少需睡上一两个时辰,他却从不需要。

  所以说,自从司韶令以唇将隐息丹强行渡给他,仅片刻的意识模糊过后,他一直是清醒的。

  能够清晰感觉到司韶令一举一动间所携的压抑和热烈,饱含侵占欲的掌心如炎炎乌焰下一泓清泉,所过之处,瘠土皆被灌溉。

  也无不昭示着,原来司韶令并没有那么不屑一顾。

  那就好办了。

  像原本被疯狂追逐的恶犬突然窥探到对方最隐秘的柔软,竟壮起狗胆欲伺机反扑。

  尽管无法得知缘由,但江恶剑笃定的是,他若不继续失去意识,司韶令定不会如此与他靠近。

  于是故作沉静,只贪心地希望司韶令能在他身上多作停留,每一颗毛孔都兴奋张开,又不得不在难以自持之际,以梦加以掩饰。

  幸而司韶令与萧临危的那番交谈,也让他强行聚拢星点的神智,不至于过分渴求而被司韶令发现端倪。

  更终于敏锐地自他们三言两语的对峙中,捋出至关重要的几点。

  眼前的人,就是敕风堂的新堂主,是半年前为亡妻而与南隗五派决裂,且很可能,大开杀戒时捅了自己的罪魁祸首——司韶令。

  他为护王妃和自己的安危,与萧临危做了一场交易,条件大抵是青邺敕风堂的情报。

  他与王妃,是兄弟关系。

  而自己,是他口中的“呆狗”。

  似乎很多问题有了答案。

  比如,王妃经常被打入逆云帐,原来不止由于他们的联姻纯粹利益所致,也因为他这舅舅……竟实为地坤,那以他舅舅的脾性,知道他是地坤的人,绝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且听萧临危的语气,王妃起初应是不愿嫁入北州,之所以答应婚事,也有他自己的目的?

  也怪不得,王妃没有告诉他,胸口这一剑是何人所为。

  不如改日再问问他,如果真的是司韶令,他倒不是不能网开一面。

  毕竟,他好像也突然猜到了,脖子上这颈圈从何而来。

  ——呆狗。

  当脑中再次浮现司韶令似无意吐露偏却让他心动不已的称呼,江恶剑不由心生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或许曾是,司韶令的坤奴。

  且与他的亡妻,样貌有几分相似。

  这猜测只稍一想想,便觉刺激得他从头到脚的血液沸腾。

  也就解释了,他为什么会对司韶令的信香毫无抵抗,而司韶令既对他同样渴求,那双仅被薄纱轻掩的眸底,偏又遥不可及,像是隔着他,始终在苦苦祭奠另一个人。

  无妨。

  江恶剑心想,他不与死人攀比,来日方长,任他这朵红梅姿态再高,他迟早叼下他的梅蕊来用力尝一尝。

  也算作报了他这一剑之仇。

  便在无声计较间,隐在袍下的嘴角抿起细微弧度,借着被萧临危引去半数注意,江恶剑实已不声不响的,自司韶令袖间摸走一物。

  那物本鲜少出现在天乾身上,司韶令倒是藏了许多。

  谁知来不及他暗自窃喜,正剑拔弩张的一方鹰池瞬时被翩翩而至的小人儿打破。

  ——子温而厉。据说随王妃一起来到王庭的小郡主,因被王妃收养,就叫厉子温,意在温和而严厉。

  却不知为何,每逢王妃叫她“子温”,江恶剑会呼吸窒闷,像整个人被热浆浇铸。

  尤其,她小小年纪,竟突然爱上了辛辣之物,无论到哪,终日攥着个小辣椒的模样,也总让江恶剑生出股难以形容的熟悉郁阏。

  于是,方一听闻她的动静,江恶剑实际下意识向前,几乎忘记自己正在装睡,仅担心此刻如地狱的地方吓到她这还没什么见识的小崽子。

  也是没能想到,萧临危竟比他还要快一步。

  所以情急之下,他转而借着司韶令从袍底抽出的手,看起来更似在追随他的触碰,才惊险糊弄过去。

  也不过心有余悸片刻,萧临危已命人将江子温带走。

  收了她的辣椒,却没有答应她放王妃出来,就那么看着江子温一步一回头,两手揪扯她心爱的破布,失落离去。

  随后一转脸,对守在外头的其他部下道:“去解了王妃的禁足。”

  部下:“……是。”

  待萧临危再转身入座,迎着司韶令难免带了些许审视的视线,仍一言不发,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出来吧。”

  便听司韶令终是凌慠开口。

  话音方落,不止萧临危蓦地抬眸,连同江恶剑也心下一动,诧异于司韶令原不是一个人前来。

  也在下一刻,隐在穹顶鹰雕之上不知多久的一道敏捷身影骤然落下。

  竟是形同鬼魅无半分声响,显然轻功超群。

  而其全身漆黑如墨,头顶发髻紧缠,无一丝多余的垂坠,两鬓系以云火暗纹面具,整个人透着股干脆利落的可靠。

  唯一美中不足的,从气息来看,尽管沉稳有力,但并不如天乾般罡猛,似乎是个和元。

  落地后径直朝司韶令单膝而跪:“堂主。”

  江恶剑不敢轻易睁眼,更看不到对方的模样,仅凭这一声略显温暾的尊称,估摸着对方年纪应是稍长。

  “这是敕风堂新鬼使,日后我若不便,他会替我前来送信。”只听司韶令沉声道。

  “新鬼使?”却不等司韶令再开口,萧临危忽地道,“哪个?”

  其实除了堂主,敕风堂另有一神二鬼三使掌管,即一名神使,与两名鬼使。

  一名神使主要掌管与培养安插他国的细作,两名鬼使则分作左与右,左使掌领青邺王庭内卫军,右使专门训练杀手,这些杀手被派往各地执行任务,也可自行揭榜获取悬赏。

  所以敕风堂看似仅为杀手机构,实际分工极为明确,不同门下所得情报也不尽相同。

  尤其堂主虽有权支配三使,但因敕风堂与青邺王庭联系紧密,很多事情最终的决策,还属青邺王。

  “在下敕风堂鬼门右使。”

  只听那人应是已经起身,面向萧临危语气不卑不亢:“奉堂主之命,已将这五年间所有派往北州的任务卷宗理清,里面涉及十余名青邺安插在王庭的细作身份,还请过目。”

  他将东西盛给萧临危,也不忘补充道:“但这些尚不是全貌,另有一部分,仅神使和青邺王上知晓。”

  “……”俨然这份卷宗于萧临危来说已算收获颇丰,他难得没有多言,一声不响地随手翻阅。

  半晌,才貌似无意道:“这么说,五年前派往南隗的那几个杀手,也有消息了?”

  司韶令却闻言神色微沉。

  自是听出他问的正是那七名扮作擎山七英的敕风堂杀手,若能查出他们是受谁指派,具体任务又是什么,定能找到当年的蛛丝马迹。

  奈何司韶令自从一进入敕风堂开始便着手调查此事,偏到最后发现,唯独当时那七名杀手所接任务的相关卷宗是残缺不全的。

  见司韶令始终阴沉不语,萧临危了然地没有再问。

  而是不客气地将手上满载之物收起,显然心情不错,又意味深长道:“不过,你倒是明目张胆。”

  “本王的确有些好奇,你究竟是以什么理由胆敢就这么过来。你就不怕回去了,有心人利用你和本王的关系做文章,丢了你这才到手的堂主位置。”

  不料这次司韶令看着他,只道:“你以为,他们故意向我透露兄长在这里受了委屈用作试探,我视若无睹,就不会引起怀疑了?”

  “……”萧临危陡然变了脸色,似隐约猜到什么。

  却见司韶令这时看向一旁静立的人,不需询问,那敕风堂鬼使便立刻点头:“禀堂主,已经安排妥了。”

  于是司韶令又沉沉道:“你这整个王庭确实戒备森严,但也并非没有遗漏——”

  不等他话落,只见萧临危已猛然起身。

  可为时已晚。

  猝不及防的轰隆爆裂巨响犹如天塌,滚滚黑云似狰狞恶龙,伴随一声声惊心动地的咆哮,直破云霄。

  正是逆云帐的方向。

  也在这大地摇晃,震耳欲聋之下,江恶剑因着仍装睡得过于逼真,终让司韶令看出破绽。

  被一把扔下地去,屁股都要摔成四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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