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33

　　他大部分时间中的确是在为完成任务做打算，却在每个任务世界都要花费平均二十年左右的时间，系统没对这点给出详尽的评价, 只是在刚将他投放进这个世界时传达了领导的文字提示：尽量缩减时间，减少与无关人物的过多接触。

　　元新歌对此感到很无奈，因为穿管局现有的穿越技术需要将员工的意识投放进小世界里未有意识或记忆的身体之中, 按照这个原理，元新歌或许会从胎儿、植物人甚至是失忆的人体内醒来, 这样看来, 获得一个全新的身体并不是件坏事。

　　穿管局会最大程度为员工在本世界的身份提供便利，如果元新歌真的随机到了原本变成了植物人的濒死身体, 想必他也是个没有亲人与朋友的孤僻家伙，只有极小可能性会与什么重要人物产生关联。

　　——关于穿管局的详细条例和工作模式倒是可以之后再仔细分析, 元新歌知道自己的工作中一定有异常与违和处的存在，但想要一探究竟就要尽快回到穿管局之中, 他必须得集中精神思考应对库洛洛的策略, 因为对方并不是个简单的敌人。

　　他能看出库洛洛心中对他留存的十年情分或其他什么情绪, 这种情绪是他此时感受不到、并且应该将其利用起来的工具。如果库洛洛认为元新歌不会在约定的那天对他下手，那么元新歌就该反其道而行之，在库洛洛露面的第一时间杀死他。

　　但因为那人是库洛洛，所以这事该从长计议，而元新歌和酷拉皮卡所剩的时间不多，在不会得到元子同支持的情况下，他们只能自行寻找办法。

　　与酷拉皮卡在大厅沉默着坐在大厅半小时后，元新歌终于选择放弃一直将精神死死绷紧，而是缓慢地吐出一口气，将上半身倚在了沙发柔软而丰满的靠背上。

　　“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吗。”他喃喃道，“我其实很多次都产生了‘如果没有生在流星街的元家就好了’的想法，但是我明白，我所拥有的一切都离不开元家的帮助，包括我的存在都得益于父亲与母亲的结合，我没有丝毫理由可以不负责任地丢下我的家族。”

　　“我已经仔细思考过了。”在酷拉皮卡有些惊疑不定的眼神中，元新歌抬起手臂挡住眼睛，嘴角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他说道：

　　“父亲早就因与幻影旅团产生分歧而为难，这次的事故也起源于幻影旅团想要扶持我这个傀儡家主掌握元家的念头，而造成这一切的人是库洛洛，也就是说，如果我杀了库洛洛，不仅可以为所有受害者找回公道，也可以偿还父亲生养我的恩情。”

　　元新歌突然勾了勾嘴角，他的笑容中带上了些许期望，就连看不到他双眸中神情的酷拉皮卡都能察觉到他的欣喜与美好祈愿，他笑道：“等这一切都结束，酷拉皮卡要去哪呢？要回家吗，要去将这个好消息带给族人吗？”

　　“等这一切都结束，也将我埋在窟卢塔的深山里吧。”元新歌的呼吸微微加速，他似乎努力让语气轻松起来，使这话不要太像是交代遗言。

　　“我再也不想回到流星街了，但是离开这里，其实我无处可去啊。”

　　酷拉皮卡没办法答应他，他只是徒劳地令双唇苍白的开开合合，却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无法顺利发出，他意识到元新歌已经做好了赴死的觉悟，这种觉悟显然比他还要来得更加迅速和坚定，在他还没想到别无选择时要与库洛洛同归于尽时，元新歌甚至已经将后事托付于他了。

　　他们之间其实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起初是雇主与保镖，之后是合作伙伴，酷拉皮卡认为他们或许会成为朋友，却没想到在那之前，自己有可能成为他的埋骨人。

　　“……这话未免说得太早。”酷拉皮卡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说到，“只要能让我的束缚之链与戒律之链成功发起攻击，我会为库洛洛施加禁止使用念能力和与幻影旅团团员接触的禁制，我们会赢的。”

　　元新歌沉默了一会儿，他像是久久无法从刚才的想法中抽出思绪，直到酷拉皮卡再次尝试呼唤他的名字时才又应了一声。

　　“束缚之链会让人强行进入绝的状态，使人无法发动念能力，如果能顺利用这条锁链攻击库洛洛的话，他没有念能力的保护，想必戒律之链的命中率会大幅度提升吧。”元新歌放下手臂，他重新坐直身体，开始顺着这条线索进行构思，酷拉皮卡点头，同时注意到了他的眼睛有些发红。

　　元新歌脆弱的神色让他抿紧了双唇，虽然并不想这么亏便击碎对方的期待，但酷拉皮卡还是说道：“但束缚之链并非击伤敌人就能发动效果，而是需要将敌人捆绑起来，对于库洛洛来说，我们能从他身上争取到零点五秒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了。”

　　“不，如果你能保证你的念能力一定能够在库洛洛身上生效的话，”元新歌若有所思起来，他缓慢地眨了眨眼，说道，“不是零点五秒，我会为你从他身上借来五分钟。”

　　距离库洛洛再次到来有大约三天时间，元新歌每日照常给元子同汇报家族事务、再针对每个细节谈起自己的想法与理由，元子同会对他的方案进行点评与指导，希望能用这种方式让他更快熟悉元家的运行模式、更深入地了解流星街人的处事方法。

　　除了这些日常事务以外，元新歌没和酷拉皮卡进行任何磨合，他长时间在房间中停留，没人知道他究竟在做些什么，而酷拉皮卡虽然焦虑，却也不得不按下一切浮躁的心思按照元新歌的安排完成自己的任务。

　　元新歌叫他在这三天内调整心态，保证见到库洛洛时不会失去理智。这看上去不是一件难事，对于酷拉皮卡来说却绝对不轻松，但大概是元新歌那过于出人意料的视死如归让他在自己极度愤怒前便被震撼填充了心脏，酷拉皮卡竟然真的可以在大量负面情绪中摸索到仅有的那丝冷静。

　　他必须得做好该做的事情——元新歌已经将话说到了那种地步，酷拉皮卡绝不能如此轻易地放弃可能是此生仅有的最佳复仇机会。

　　更何况他该相信元新歌，元新歌对库洛洛的意义并不普通，这是连他都能从那简略的叙述中察觉到的事情。如果元新歌说能够争取到五分钟的时间，即使他们的行动做不到处处尽善尽美，那么酷拉皮卡所需的一秒钟也绝对不在话下。

　　只是酷拉皮卡至今也不知道元新歌将要如何做。

　　似乎是真的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元新歌这几天在家里有些大动作，他将自己所有音乐设备全部打包扔进了流星街外围的垃圾堆，于是卧室便干净简洁到像间客房，他说是为了不让家人未来进入这间屋子时触景生情。

　　之后他时不时会有些新奇的想法，还是出于些许留念和最后的关照——其中最值得一提的便是他这几日在房后的花架上亲手装的竹帘，垂下来生长的白色花朵不能少光，便被他细心地放在竹帘之外，风一吹轻轻晃动，是家中的孩子都非常喜欢的景象。

　　那帘子工艺很好，编织细密不透风，遮阳效果一流，是乘凉的好去处，唯一的缺点便是挡住了许多光，为了防止几位妹妹之后夜间避暑时因太黑摔倒，元新歌还加了几盏小夜灯，点燃时便温馨又可爱。

　　他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口叼着香烟监督工人干活，酷拉皮卡则就在花架旁边做监工，抬头便能看见元新歌吞云吐雾的样子，不禁心底有些烦躁起来。

　　作为一个称职的歌手，元新歌最爱护自己的嗓子，他从不大声说话，从不抽烟喝酒，甚至连水都要温度正合适的，绝不令过凉过热的东西刺激喉咙。

　　可他现在竟然在抽烟。

　　酷拉皮卡心想，他是不是真的一辈子都不打算唱歌了？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元新歌和酷拉皮卡在餐厅碰头时都看出了对方脸上的憔悴——他们大抵面临着相同的窘境，只要想到中午十二点时库洛洛会来到这栋宅子中做客，两人便多少感到有些难以入眠。

　　元新歌简单吃了口早饭，拿着一包烟和茶几上的烟灰缸走到了花架下，他让酷拉皮卡在库洛洛到前都别来找他，酷拉皮卡站在他身后注视着他走进竹帘之中，在元新歌的身影完全被那棕色的帘子遮挡住时，酷拉皮卡听见了打火机被按响的清脆声音。

　　“今天稍微偷个懒吧。”元新歌的声音从竹帘中传来。

　　他的语气非常轻松，却让酷拉皮卡的心脏愈发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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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芜湖，终于要结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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