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要70

  这两棵玉兰不同于素日见到的小植株,作为成树移运栽培到这里,费了不少功夫。期间因为种种原因,有三棵都没能成活。

  这些闻璟行都没提,只是问他:“好不好看?”

  “好看。”阮迎笑着侧头看他,说:“在旁边再栽一棵雪松吧,等冬天玉兰树的叶子落掉后,还有雪松是绿的,也很好看。”

  雪松是闻璟行的信息素。

  闻璟行心里一热,搭在肩上的手顺势捏了捏他的耳垂,“听你的,那搬过来和我一起住怎么样?”

  阮迎没立即回答,回头看了眼别墅,又问他:“我搬过来住,这样你会开心吗?”

  闻璟行稍怔,心更热了。

  阮迎到底是有多喜欢他,才会把他的心情永远放在第一位。

  他弯下腰,低头蜻蜓点水般吻了下阮迎的脸,“很开心。”

  登时,阮迎眉眼含笑,比这玉兰花还要好看,“那就好。”

  月底时,阮迎退了原先的房子,搬到了锦川庄园。

  早就听闻锦川庄园是全京城最好的住宅区,无论是风景设施还是安保,是其他地方不可比拟的。

  阮迎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心里虽有些不踏实,却还是被闻璟行为他准备的书房折服了。

  书房和画室是连在一起的,两面墙的书架,有一面放着阮迎喜欢的日本小说和俄国文学。书籍都是十几年前的初版,市场上早已绝版不再流通。

  周末没课的时候,阮迎能在书房从天亮呆到天黑。

  画室的光线很好,有专门用来做彩塑的工作台。

  本来预计半个月完工的初赛作品,阮迎提前五天完工。

  初赛作品他选的是之前做好的二龙戏珠,是建筑木构件木雕。

  做木雕最好的是紫檀木,但价格太高,阮迎用的是性价比高的杜鹃木。

  雕刻的二龙涂上浅黄,口中衔着的珠子铺上金粉,稍稍一转折射出耀眼的光。

  木构件的棂格雕花,用色大胆绚丽,鹦鹉绿与黛蓝色交叠渲染,色泽、纹理、结构别出心裁,繁而不乱,艳而不俗。

  这具二龙戏珠雕,原本是他大学时用了两年的时间完成的。

  一直没想好用什么样的颜色去表达,便一直搁置着。

  这次上色,他在颜料选择方面却也没细想,完全是凭感觉一处一处漆好。

  阮迎这次大概可能理解了,徐御林曾教诲于他的。

  ——做人做事,以水为师。水流而去,不知起止,只知流淌。

  完工后,阮迎包装好,送去了紫檀杯的初审部。

  从走廊拐角出来,阮迎不小心被人撞了下。

  “真对不起,你没事吧?”

  “没关系的。”

  两人对视,皆是一愣。

  撞上阮迎的人是姜随,他穿件黑色衣衫,看起来瘦了些。

  姜随表情微僵,“阮迎,好巧啊。”

  阮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随口说:“来送作品吗?”

  姜随暗忖,问他:“你也报了紫檀杯的比赛吗?”

  阮迎颔首。

  姜随扯出抹不太好看的笑,“看来这次我们要做对手了。”

  气氛有些尴尬,阮迎不擅长社交,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以还有事为由离开了。

  姜随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拿出手机在网站上搜了阮迎的名字,只有一篇毕业论文,其他皆是空白。

  姜随心微微落实,又不禁自嘲,何必自降身份,和什么人都比。

  阮迎到病房的时候,徐御林正半靠在床上看书,一旁的护工削着苹果。

  他接过护工手中的水果刀,“我来吧。”

  徐御林放下书,坐正身子,“小杨,你先出去吧。”

  护工出去后,徐御林问他:“我记得今天是截止日吧,怎么样了?”

  “已经交上去了,刚回来。”

  “什么样的,我看看。”

  阮迎拿了手机,翻出照片,递给徐御林。

  徐御林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嘴角的笑容越咧越大,情不自禁地拍了两下床,“不错,真是不错。”

  他把手机还给阮迎,甚是高兴。被病痛折磨得枯槁瘦削的脸,添了几分光彩,“这次让他们好好看看,我徐御林的学生,到底有多么优秀。”

  阮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您别这么说,肯定会有人比我的作品更好。”

  “拉倒吧,就现在那几个歪瓜裂枣的,像模像样的作品没拿出来几个,头上的帽子倒是摞了一大堆,逢人就谈,那功利劲儿我看了真想吐!”

  徐御林情绪有些激动,像是牵动到患处,“嘶”了一声使劲按了按太阳穴。

  阮迎面色一紧,站起身,“我去叫护士。”

  他摆了摆手,“没事,不用大惊小怪,隔三差五就疼一会儿,你帮我倒杯水就行。”

  阮迎赶紧倒了杯温水递给他。

  徐御林喝了口水,冲阮迎笑了笑,眉目敦厚,“你能参赛,我一件心事算是了了。还有一件......虽然我看不上蒋繁那小子,但他人也算实诚,有他照顾你,我也算放心。”

  “您真是多想了,蒋哥有女朋友的,都谈了很多年了。”阮迎表情有些无奈,他望着徐御林纹路很稠的脸,犹豫了一下,说:“我现在也有男朋友了,是个Alpha。”

  徐御林又气又笑,“什么时候的事,那小子是谁啊,怎么也没告诉我一声。”

  阮迎脸色渐红,顺着眼,“刚在一起没多久,他人很好,对我也好。”

  徐御林没见过阮迎这样的表情,一时有些惊讶,随后轻叹口气,颔首:“对你好就行。”

  他这个学生,性子软,善良近于讷。不了世故,不懂圆滑,又十分倔强。

  徐御林有些担心他将来会吃亏,现在有个人能陪着他,他也放心不少了。

  只希望对方一心一意,好好待他。

  阮迎从医院出来,刚刚坐上公交车,闻璟行给他打来了电话。

  他接通,闻璟行问:“在哪儿?”

  “在公交车上,要回去了。”

  “正好,我给你个地址,你直接过来吧。”

  “好。”

  挂了电话,阮迎看到闻璟行发来的地址时一愣,目的地是一家京城有名的律师事务所。

  两个半小时,咨询结束,阮迎推开办公室的玻璃门。

  傍晚的斜阳将走廊染成橘红色,闻璟行正在几米外的窗台边打电话。见阮迎出来,原本严肃的表情,一秒温柔,朝阮迎勾了勾手。

  阮迎走过去,便被他单手揽入怀里,只听他说:“宁哥,等见面谈,我还有点事。”

  闻璟行收了手机,扬了下浓眉,“谈得怎么样?”

  因为激动,阮迎语速也快了些,“郑律师说申请假释的程序和条件都符合,通过的概率很大。”

  郑律师名叫郑白,是事务所的高级律师,一场代理诉讼费普通人望尘莫及。

  方才在办公室里交谈的两个多小时,他冷静细致地梳理了张书秀的案子以及判决过程,包括当时的社会舆论,村民全村签字上请判她无罪的事。

  较十年前的法律条款有所更改,以及案件特殊性,郑白说走相应的程序是会比较顺利的。

  到最后阮迎起身要走的时候,郑白暗有所指地提了句闻璟行,多余不再说。

  阮迎眼睛红红地,轻声说:“闻璟行,谢谢你。”

  见他要哭,闻璟行有点手忙脚乱,大手揉了揉他的头顶,语气别扭却也温柔,“乖啦。”

  阮迎还是忍不住哭,伸手抱住他,眼泪蹭在他的衣服上。

  闻璟行最怕矫情,也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好话。只好回抱住他,紧紧地抱住。

  八月中旬,中午十二点,张书秀假释出狱。

  天还没亮阮迎便在女子监狱外面等,等日上三竿,三十六度的高温使其汗流浃背,站得腿脚发麻,也不肯坐下。

  就站在那里,笔直地站着,像树。

  小时候他放学回家,也是这样站在田梗上,等张书秀。她顶着满头彩霞,背着一大篓地瓜梗叶,压弯了腰,边走边喊:“玉兰,在学校又学什么字了呀,回去教给大娘......”

  沉重地监狱大门缓缓打开,站着十年后的张书秀。

  即使不被篓筐压,背却也微微驼着。脸上的高原红褪成暗黄,浮着块块浅棕的斑。看向阮迎的眼睛里,带着怯和。

  而不变的,还是张书秀叫阮迎的那声“玉兰”。

  阮迎什么都没说,跑到她面前。

  没有哭,没有拥抱,没有煽情的话,只是接过他手中的布包,哑着声音:“我们回家。”

  经闻璟行同意,阮迎将张书秀先接回锦川庄园住了半个月。

  这段时间闻璟行十分殷勤,总是跑前跑后,一口一个“大娘”,俨然一副长辈眼里的“好孩子”。

  两人的关系张书秀知道,也知道自己能假释出狱,多亏了闻璟行找律师帮忙,对他很是感激。

  这里张书秀总是住不习惯,惦记着村里,也不愿意打扰他们。

  闻璟行本来想开车送她,张书秀坚持不让,要自己坐火车回去。

  阮迎买好票,送她到车站,等画室假期的时候再回去。

  快要发车,张书秀从手腕上撸下银镯子,放进阮迎手里,“你知道大娘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拿去换点钱,估计也也值不了多少钱,好歹买件衣服。你身上的衣服几年前来看我的时候就穿过......还有再替我好好谢谢闻先生,他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阮迎接过,攥在手里,红着眼点点头,“我知道了。”

  车到站的提示音响起,张书秀走了,到检票口的时,又回头越过人群看他。

  阮迎踮起脚,笑着含泪朝她挥手,也和过去挥手。

  从火车站出来,阮迎便看到道边停着的车,以及倚在车上的人。

  闻璟行穿着白色夏季衬衫,黑色西装长裤,敞着领口的两颗扣子。优越的身形和外貌,引得不少人看过来。

  阮迎快步走过去,有些惊讶,“不是说公司有事吗?”

  闻璟行牵过他的手,“处理完就过来了,先接你去吃饭。”

  “好。”

  阮迎握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闻璟行,我想吃寿司,你带我去吃吧。”

  “行倒是行,但你最近怎么回事啊。”闻璟行挑眉,笑得有些痞气,“叫我大名叫得倒是挺顺,怎么不叫‘闻先生’了?”

  阮迎仰头朝他笑,脸上活泼灵动,“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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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不要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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