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生辰礼(三) ◇124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心中不由想,此时此刻,不管这蛊人的事情是不是居简行做的,朱厌扎勒等人一旦出了问题,居简行都会被天下猜忌是他畏罪,所以才先下手为强。

  如此一来,这天下的舆论,怕是再控制不住了——

  众人各有心思,不由一同往上座看去。

  朱敏仪站着,面色十分苍白,面颊却是红润的,像是因病而生的酡红,又像是兴奋的红色。

  他指着前来通报消息的内侍道:“可有其他人在场?”

  内侍不敢隐瞒,立即磕头道:“有有有,奴婢在场确实抓到了一人。”

  “谁?”

  “她说、她说她叫谢晚宁,是澜沧书院的夫子。”

  “什么?!”

  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喻殊白猛得上前一步,表情一寒。

  居简行原本稳稳放在腹前的手竟然也罕见地颤了一下,目光微凝,落在内侍身上,终于开口说话,语气像是结了一层寒冰:“有无错认?若随意拿了旁人来顶罪,你应当知晓本王的手段。”

  居简行的手段狠辣无情,天底下谁不知道?

  那内侍被吓的浑身发抖,趴在地上,整个人抖的像筛子一样:“奴、奴婢万万不敢!那人确实就叫谢晚宁!奴婢到时,这人手里抓着一把剑,浑身是血,就站在扎勒面前,手还搭在扎勒的肩上!陛下!陛下!奴婢万万不敢说谎啊陛下!”

  话说到此时,本该顺着话说下去的朱敏仪却停顿了一下,视线不由朝朝阳旁边的孟云看去。

  孟云也是皱了一下眉头,显然也没搞清楚谢晚宁究竟是从何处蹦出来的。

  原本他们计划的很好,他们派人去刺杀朱厌与扎勒,然后再留下一个人当作证人,一口咬死是居简行指使的这一切,届时再由朝阳亲手刺出一刀,自此正式掀起一场“杀反贼、清君侧”之风。

  只是为什么留在现场被内侍发现的人,不是他们提前预备好的那个?!

  但是事态已经发展到了现在,就没有再半途而废的意思。于是孟云朝跪在地上的内侍使了一个眼神,内侍得了命令,颤巍巍地说:“依奴婢看,想必谢晚宁就是凶手。”

  “简直胡说八道!”一声少年的冷笑从身后传来,子车寻环臂抱胸,颇为懒散地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那内侍一眼:“入宫之时有专人搜身,刀枪剑戟一律不准入殿。本侯眼睁睁地看着谢晚宁空着手走进来,结果你说发现她时,她手上抓着一把剑?”

  内侍头皮发麻,没想到这时候子车寻竟然跳出来掺和一脚,他硬着头皮说:“奴婢亲眼所见,如果有半句假话,就让奴婢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你不必发那么毒的誓,这些年来,老天爷什么誓言没听过,可听说真的有人遭了天谴?”子车寻冷笑,凤眸像是闪烁着寒光的刀峰,一点一点剜着内侍的肉:“但这誓言本侯记着,若是你当真陷害了她半点,本侯真叫你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一个“死”字落下,那内侍显然被吓的狠了,整个人面色惨白,差点跪不住,往旁边一跌。

  子车寻当真是从尸山血海里拼过的人,他的话内侍不敢不信。

  于是,在场所有人都看着内侍整个人冷汗如雨,衣裳湿的像是刚从水里面捞上来的一样,嘴唇都在发抖。

  子车寻见状,眯了眯眼睛,冷笑道:“本侯看你分明就是在撒谎!又或者,你的贼喊捉贼!而且谢晚宁是前来赴宴的,宴席摆在午门,朱厌小王子居住在内苑,谁又亲眼看见谢晚宁往内苑去了?”

  话说到这里,一个内侍急匆匆地从午门外冲了过来,差点在众人面前摔了个狗吃屎,结结巴巴地说:“陛下!王爷!午门外有位黄大人,说有事禀报陛下!”

  朱敏仪有些慌,整个人都有些烦躁,不耐道:“让他稍候再说。”

  那内侍却道:“黄大人说,他亲眼看见有个叫谢晚宁的夫子往内苑那边走了,后面惊闻噩耗,不敢隐瞒,所以才想上报……”

  此话一出,众人表情各异。

  朱敏仪道:“赶紧宣黄大人上来!”

  内侍:“是!”

  很快,黄大人被带了上来,正是此前叫住谢晚宁未遂的小官儿。

  黄大人将事情重复了一遍,颤声道:“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臣确实见着谢晚宁往内苑去了!”

  这下,连子车寻也失声了。

  所有嫌疑集在谢晚宁一人身上,再包庇下去,天下都要为之哗然了,这样对谢晚宁更加不利。

  子车寻只能咬牙闭了嘴。

  朱敏仪也没想到谢晚宁真成了嫌疑犯,他脸色更白了。但是事已至此,他们只能顺水推舟,先让谢晚宁把这罪名揽下来!

  于是朱敏仪严肃:“事已至此,证据确凿,朕窃以为,不如先把这个内侍交给诏狱,连同那个叫谢晚宁的人一同审讯。最迟三日之内,便能出个结果。”

  诏狱不同于典狱司,典狱司是面向整个京都的案子,又是由杜威看着,所以各界都好说话,要保一个人安然无虞很是容易。

  但是诏狱是面向皇宫内廷的,隶属于皇室,里面很多人都是酷吏。许多人进了一趟诏狱,就宛如下了一趟阎罗殿,不折磨的人神魂俱灭、形销骨立誓不罢休。

  子车寻冷冷地瞧他,寒声道:“陛下,诏狱那种地方可是多出冤案啊。”

  本来子车河就在泾川拥兵自重,朱敏仪对这家人的忌惮不比居简行低,如今又当众被子车寻驳了面子,朱敏仪一张苍白的脸顿时涨的通红,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言语道:“可朕不得不给南疆一个交代,若是小王子真出了一星半点的事,难不成小侯爷要带兵去再攻一次南疆么?”

  子车寻霎时凤眸一瞪。

  “陛下,谢晚宁是我澜沧书院的人,若她有罪,我澜沧书院同样有罪,就连我这个院长也不能免责。若是陛下要将谢晚宁投入诏狱,便也将在下也投进去吧。”

  喻殊白站出来,一身白衣,狐狸眼失去了笑意,冷冷的,淡淡的,盯着朱敏仪的时候,像是瞬间洞穿了他所有的阴谋诡计,锐利锋芒。

  朱敏仪对上这双眸子,不由往后退了一步,胸口剧烈地起伏了起来。

  他还没有忘记,上次为了一个老侯爷的逆子,将喻殊白投入典狱司之后,整个江南琢玉盟发了好大的疯,截断京都的货物运输,差点害的帝都外迁。

  这一回若再把喻殊白投进去,江南那边不知道还要干出些什么!

  喻殊白动不得,子车寻也动不得,这谢晚宁是何方神圣?一个两个的都出来保她!

  朱敏仪勉强稳住气息,望向居简行:“皇叔,你怎么看?若不将这谢晚宁拿下投入诏狱,我们该如何面对南疆?皇叔,朕没有别的意思。朕、朕只是不想你为难。最近的流言……朕听着都为皇叔不平。”

  言语之间,朱敏仪仿佛还是那个一心为了皇叔,害怕受罚的孩子。

  然而居简行沉默了片刻,抬起一片幽深的眼眸,薄唇轻启,声线低沉:“陛下是否忘了,在典狱司与诏狱之间,还有一个刑部。”

  朱敏仪一愣。

  他怎么可能忘记,但是诏狱内朱敏仪有自己的人,无论最后要下什么决定,都好办事一些。但刑部……各方面都不能彻底插手,处处受限!

  朱敏仪正在权衡,朝阳那边忽然出了一些怪声,有一个黑影从她宽大的宫装袖摆中摔出来,但还没落地,就被她身边的一个宫女一手握在了手里,转而收进了袖中。

  朝阳眼睛红成了一片,整个人都要拼命地往居简行那边挣,嘴里喃喃自语:“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孟云情急之下,只好在朝阳身后的穴位狠狠点了一下,朝阳瞬间失声,只有身体还是挣扎的。

  孟云连忙道:“陛下、王爷,帝姬身体不适,可否容奴婢先带帝姬回宫歇息?”

  朱敏仪攥了一下拳头:“去吧。”

  孟云赶紧带着朝阳离开了。

  朱敏仪望着朝阳的背影苦笑了一下,终于面向居简行道:“那一切都听皇叔的,就将谢晚宁投入刑部吧,限时三日,必要问出真相。”

  最终,好好的一场生辰礼弄的众人食不知味,那些一大早便纳来的福,终究没有给朝阳带来任何服气。

  “砰——!”

  上好的汝窑花瓶被朱敏仪狠狠地砸出去,砰一下砸到盘龙柱上,刹那间粉碎。

  朱敏仪猛得一下坐回龙椅里,气息不顺,怒道:“你们到底怎么找的替死鬼?!从哪儿跑出个谢晚宁?!本来要计划让人将扎勒的死攀咬在居简行身上,再由朝阳出面撕开口子,结果你们在做些什么?!咱们下了那么久的一盘棋,眼看着就要将他居简行拉下来了!”

  孟云站在殿中,也是面色铁青:“我派孟雨去查看过了,我们找的替罪羊刚到朱厌的住所,就看见杀手正在与朱厌和扎勒两人厮杀。本来可以功成身退,结果其中一个人露了痕迹,被谢晚宁跟了过来,加入了战局。好在咱们的人善蛊,暗算了谢晚宁,这才杀了扎勒,没有留下活口。只是替罪羊怕自己被谢晚宁灭口,临时逃去了宫外。”

  朱敏仪深吸了两口气,道:“那现在怎么办?”

  孟云咬了一下嘴唇,语气狠辣道:“那就要看谢晚宁愿不愿意活。如果她愿意反咬居简行,承认她就是凶手,是居简行指使她杀的扎勒,咱们便许下承诺留住她的命。如果她不肯,咱们就让她好生吃吃苦头。”

  朱敏仪顿了一下,语气有些沉:“但是喻殊白、子车寻都偏向她,若是他们出手保她——”

  孟云冷笑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小瓷瓶:“陛下别忘了,我出身于南疆,南疆多的是能让人生不如死的蛊虫。”

  朱敏仪想问一问为何不干脆拿蛊虫控制了谢晚宁,但是转念一想,能控制人心神的蛊虫大多外化于形,让人一看就知道有异。更多的,这样的蛊虫可遇而不可求,能得一只血光,已经让他们在南疆蛊林里耗尽了人血与功夫了。

  “如此——”

  朱敏仪顿了一下,说:“刑部侍郎左思是先帝给朕留下的人,你去找他,与他一同协商着。”

  孟云道:“是。”

  言罢,她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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