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死了13

  “我也换了——”原莺听见,紧急回头:“我花生过敏。”

  陈秋缄古怪地看了他们俩一眼。

  从空姐手里接过两份意面,递到何宴手里。借机压低声:“你不对劲。”

  何宴没理他。

  朝后,避开原莺伸过来的手。因为洇湿,那只杏色的衬衫袖口,颜色更深一度。半透,露出底下半截白皙的手腕。

  原莺:“谢谢学长。”

  “嗯嗯不谢。”陈秋缄笑眯眯,又低声问何宴:“你怎么知道她花生过敏?”

  “我不知道。”

  “那你在点什么呢?”

  “我不爱吃。”

  “我怎么不知道?”

  何宴慢条斯理地揭开锡纸:“助理失职,这个月工资扣了。”

  “……你大爷的。”陈秋缄闭嘴了。

  原莺听他们窸窸窣窣的交谈,好奇地睁大眼:“你们讲什么呢?”

  “没什么。”何宴取下口罩:“吃饭。”

  原莺:“你怎么吃饭还戴着墨镜?”

  何宴拉下左边的镜腿。

  浓黑剑眉下压,一双冻琉璃质感的眼,冷调的目光涌出。

  何宴扯起唇角。

  他的下唇厚些,但依旧在寡情薄意的范畴内。颜色浅淡,衬人如冰砌。

  他说:“管够宽。”

  原莺心里呸他。面上笑:“就问问嘛。”

  何宴没理她。

  举起刀叉,吃饭。明明是在机舱、用得一次性餐具,原莺看他矜贵举动,总错觉,是在什么高星米其林餐厅。

  大概是她的注视太明目张胆。

  何宴停下动作:“有事?”

  原莺心虚地飘走目光:“没有。”

  她低头拆餐具,似乎专心吃饭。

  直到,垂落手背的那道阴影移开,她才小小地松了口气。

  千层面干酪太多,原莺吃了一半就嫌腻。

  推车来收餐盒的时候,她发现,何宴剩得比自己还多。

  原莺多嘴:“你不喜欢吃呀?”

  不出意料没收获回答。

  她噘噘嘴,在对面的屏幕上,径自挑了一部影片,做背景音。

  戴上耳机,休息。

  干躺了几分钟,身上发冷。舱内还是吹得凉风,原莺抖开毯子,抱在怀里。

  头抵住窗沿。那里的挡板并未阖严,微微一隙的夜色漏进来,杂上屏幕变换的微光。几万英尺高空,和云与雾。此刻,人心是漂浮移动的。于是,也叫原莺生出不真实的感觉。

  就这样出发了。

  独自一人,去到几千公里远的国度——她从未体验过。

  以至于,当这种特别的、雀跃的新鲜感,后知后觉上涌,让她睡意彻底全无。

  原莺四下张望。

  机舱已经熄灯,陷入睡眠。偶尔,有去卫生间与接水的人走动、交谈的窸窣声,又很快被机身的轰鸣掩盖。

  她发了一会呆。

  轻手轻脚地挪到过道,从置物架上,取下背包,把电脑取出来,又慢吞吞地挪回座位里。

  打开,继续修改毕设。

  她的导师崇尚西方的极简主义。原莺的展厅布置,也延续这一风格。

  进门,宽而旷的大厅,由一条漆黑的走廊关闭视觉,再引入陈列馆。由于Egon的作品面世很少,大约十四五件。形式内容也杂,毫无主题可言。于是,她简单直白地按时间规划路线。

  原莺不太满意,但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案。

  荧荧的屏幕光,在极暗的环境,晃得眼睛发疼。

  原莺往后退了退。

  鼠标放在托运行李里,笔记本自带的触摸板她用不惯。斗争两下,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躺回了椅背里。

  余光,原莺看见何宴已经摘下了墨镜——还以为他要戴一路呢。她心里悄悄腹诽。片刻,又去觑他。

  才发现。

  他正半眯着眼,打量她的作品。

  原莺急忙把电脑一关。

  他轻笑:“还不能看了?”

  “不给你看。”她皱一下鼻子。总觉得,他话里有看轻自己的意思。

  何宴说:“你没保存。”

  “……!”

  原莺的手僵在电脑的盖面上。

  自我挣扎几秒后,认命地打开。输开机密码,保存模型,关机。一气呵成。

  “怎么,”不出原莺所料,他的嘲讽虽迟但到——尽管,他的语气平平。还是极富闲心地开口:“做得不好,也不用感到羞愧。”

  原莺怒:“谁做得不好了?”

  “你做过路线规划了吗?”

  “做了。怎么了?”

  “按你的布置走下来,看一半的展品,走马观花,至少要十五到二十分钟分钟。”

  他语调散漫地发表评价。

  “你做的是卢浮宫吗?”

  百般聊赖的目光,从狭长的眼尾,不加以任何情绪,睨向她。

  原莺瞪回去。但还是解释:“我做的是沉浸展览,长时间的欣赏是有必要的!每一个房间单独展示每一件作品,用灯光与布局让观展人员注意力保持集中。而且,每一个展厅都配备了座椅,可以保证长时间的欣赏。”

  他轻嗤:“开个柔光灯就是沉浸展览了?”

  “你别说得那么简单,”原莺不高兴,“灯位的各个点都有考究的。比如……”

  “为什么不用投影?”

  被打断。原莺脑海都空白一下,“那看起来多乱啊……”

  何宴看了她一眼。

  里头,挺多复杂的意思——反正都不是什么好词。大概,嫌她没理解意思,笨。原莺自动忽略,又重复了一遍:“那看起来多杂啊。”

  右边这少爷没开金口解释,估计是懒得。鼻梁重新挂上墨镜,头偏向另一侧。

  这是要休息的意思了。

  原莺拽拽他的袖子:“你说清楚呀。”

  何宴没再理她。

  原莺鼓了一下脸颊。把电脑打开,托着下巴苦想。

  -

  何宴是被压醒的。

  左膀发麻。他眼一低,比娇憨睡相更先一步的,是发顶的淡香。

  燕麦奶的味道。

  幼稚。

  他把小姑娘歪斜斜的脑袋推向另一边,前后活动手臂。

  “冷……”

  原莺趴在另一边角落,哼哼唧唧。大概不舒服,她又寻着热度,重新黏了过来。中间横亘一把扶手,硌得她嘟囔声更大。

  “冷!”

  她皱着脸踢了何宴一脚。

  他沉下脸:“原莺。”

  “……冷。”她好像真被凶到,委屈地压低声音。

  何宴把身上的毯子扯给她。

  原莺终于安分。

  就着毛毯,滚了两圈,裹紧。小猫似的,窝在他肩膀边睡觉。

  何宴眯起眼睛确认,她是否在装睡。

  小姑娘——对于何宴来讲,足以这样称呼。她的确是太小了。年纪小,长相又稚气,绵软一团。此时,呼吸平稳,美梦正酣。半湿的发尾,黏一绺在微张的唇边。

  一道闪光灯遽然掠过她的小脸。

  何宴皱起眉,回头。陈秋缄正默默把手机收进袖子里,装睡。

  他说:“删了。”

  “……”陈秋缄砸吧嘴,翻身。

  何宴:“这次瑞士结束,你就直接飞非洲。”

  “别啊!”陈秋缄急忙睁眼:“拍一张怎么了——你心虚啊。”

  何宴神色寡冷,一言不发。

  陈秋缄被他看得后背生凉,只好举起手机:“删了删了!”

  他又摸摸下巴:“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睡觉。”何宴阖眼。

  陈秋缄:“有老婆抱,你倒是很享受。”

  何宴冷冷道:“她自己要贴过来。”

  陈秋缄揶揄:“你怎么不推开她?”

  何宴:“推不开。”

  陈秋缄翻白眼:“你就得意吧。”

  他背过身,不再扯闲话。

  何宴垂下眼皮,缄默半晌。偏首,柔软的发丝挠过他锋锐的下颌。

  他静静地注视原莺鼻上那一点小痣。

  忽然,她不安分地朝他拱了拱。何宴敛眸,思索片刻,松开扯住她后领的手。

  原莺低低哼了一句。

  何宴蹙眉:“什么?”

  原莺凑近他一点,嘴巴无意识地呶起。湿热的气,也嗳嗳地贴过去。

  她叫:“妈妈……”

  “……”何宴顷刻黑脸。扯住她的后颈,毫不容情地扔到座位的左边去了。

  作者有话说:

  原莺:妈妈抱TvT

  贺总:……(忍住脏话)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u1X 5瓶;40419114 2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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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死了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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