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五9

  灯火一晃,容缨接过东西黑着脸去画符了,那奋笔疾书的样子像极了死线赶论文。成蹊看着想笑,正想唠叨两句,脑袋却挨了一下,“笑什么,你可是脑袋烧坏了,都不觉得疼的吗?”

  “还成,也不是很疼,能忍住。”成蹊笑的眉眼弯弯,他确实对痛觉不太敏感,其实小时候也是很怕疼的,但高中时出了场车祸,ICU里躺了三个月,醒过来后对疼痛就迟钝了,平时磕磕碰碰都没感觉,还挺省事。就是没想到穿书以后这点特质也没变。

  瞎子抬手探下成蹊的额头,不解,只能当做是仙门贵子遭了大难,此后洗心革面,毅力远超常人。往成蹊嘴里塞了颗透明的丹药,瞎子怜爱道:“我去热水,你先吃颗药垫垫。”

  舌尖绽开一点清甜,成蹊咬了那丹药一口,眼前一亮,这药是橘子味的,入口即化,那点甜意很快发散,自肺腑漫向全身,骨肉上寸寸的刺痛感确实有所缓解。

  “谢谢。”成蹊动了动酸软的手指,他撑着床板坐起来,“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叫我李景就好。”瞎子以脚尖挑起一捆枯枝,侧头对成蹊说道:“我一个云游散人,当不起先生名号。”

  这是一间规模不大的寺庙,位于朔阳城郊外的一座小山包上,整个寺院加起来可能也就一进一出,从佛像上的积灰看,大概好几月没有人擦拭过,也不知寺庙里头的小沙弥去了何处。贡品和香炉被随意放在菩萨脚下,供桌则被容缨征用成了书桌,两扎黄纸堆着,少年正提着笔疯狂画符。

  成蹊睡在一张硬板床上,这是李景自己搭的床铺,木板躺在四块砖脚上,大概是地不平的缘故,稍微挪动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但这居然还铺了被褥,被面用的缎料油光水滑,里头缝了绒,轻而暖。成蹊看一眼自己脏兮兮的衣服,默默爬起来,打算找个地方坐会儿。

  “躺着。”容缨在角落发话,他仍旧垂着眼皮画符,但头顶跟长了眼睛一样,“我付了诊金,用不着你替大夫心疼被子。”

  成蹊没有躺回去,他看着灯火摇曳下容缨沉静的眉眼,晕乎乎的走过去,将脑袋抵在他背后,轻声道:“谢谢。”

  原本容缨是打算避过朔阳的,如果不是成蹊想吃点正常食物,他们连外城都不会入。结果他这一病,反倒逼的容缨不仅得在此逗留,还得入城犯险,就很愧疚。

  容缨画符的笔尖一顿,他看着面前废掉的符箓,背后少年的脑袋瓜滚烫,透过衣裳都能感受的温热,柔软的,温暖的,小小的一个拥抱,容缨沉默了许久,回首恶声恶气道:“别烦我啊,符都画错了!”

  成蹊被拎到后院丢给了李景。

  “啊,你们兄弟感情真好。”李景拿着蒲扇在后院烧火,他架了口大锅,锅上放了个大桶,可惜点火的技术不怎么样,黑烟滚滚,不见火星。

  “相依为命,感情自然深厚些。”成蹊蹲在李景身侧把火点燃。

  “从天衡州逃出来的?”李景蹲在成蹊旁边问道。

  成蹊:“……差不多吧。”

  “那可真不容易。”李景感叹:“道消魔涨,天衡一役覆灭的仙门太多了,你们能活着到这里也算得上是奇迹……从前是哪一门的?”

  成蹊:“………”

  天衡州宗门我不熟啊啊啊!这玩意儿要怎么编啊?一瞬间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戳出去,容缨在外间完美接收,手指尖一颤又画崩了一张符箓,捏着朱笔就很想打人。

  “前尘往事,我不愿再谈。”成蹊本人则在李景面前低头垂泪,“本就是小门派,全宗覆灭……天衡仙门不曾遏制魔道,已是九州罪人,我同兄长无颜面对仙盟,姓名身份也俱是过眼烟云了。”

  成蹊说的凄苦,李景闻言叹气,他抬手摸了摸成蹊的头以示安慰。

  “人总要向前看,此间事了,你与你兄长可以去昙州,那里虽然相对清苦,但民风淳朴,还算有条活路。”

  “多谢先生指点。”成蹊感激落泪。心里想着只要容缨能放他一条生路,别说什么昙州了,他就是跑去极北种土豆都行。

  水很快就烧热了,李景让成蹊把自己搓干净,他则去了里间拿药。成蹊泡在热水里的那一刻舒服的发抖,刷洗去身上尘土,再把长发一缕缕捋顺,很快灰扑扑的小乞丐就变成了热水里浮沉的白汤圆,再被李景从锅里夹出来放一边,重新注水添火加药材,然后丟进去泡着。锅底大火旺盛,成蹊冒头,感觉自己某种正在被清蒸的食材。

  “美人大夫,你是要把我煮熟吃掉吗?”成蹊浑身滚烫,感觉自己热的快化了。

  “对,清蒸汤圆,一个时辰以后抓起来裹红糖黄豆粉吃掉,延年益寿,修为暴涨。”李景往锅底加柴,大冷天里白气蒸腾,一股药香萦绕,他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捏着成蹊白日里买来的馒头,拿棍子串了凑在火边烤。

  成蹊探头:“……有点眼熟。”

  李景给馒头翻了个面,老神在在的说:“是你买的,饿了吗?”

  成蹊软软趴着,无甚力气:“有一点。”

  李景咬了一口馒头烤出来的酥皮,咔嚓咔嚓,“知道你饿,我特地吃给你看,不要客气,就当成是你自己在啃馒头。”

  成蹊:“………………”

  不过成蹊很快就没心情和人聊天了,他感觉到了疼,和之前深埋于骨髓的隐痛不一样,现在的痛感像是一百个容嬷嬷在他身上扎针,由内而外的刺痛,他哼了哼,李景抬头,“疼吗?太疼的话可以哭出来哦。”

  成蹊:“…………”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在笑,虽然李景的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

  成蹊很难受,但却没什么力气,将额头抵在桶沿,有气无力的说到:“还成。”忍忍就过去了。

  一双冰凉凉的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他嘴里又被塞了颗糖,这次的糖是桃子味的,可惜成蹊满嘴药味,糖也不那么甜了,努力想了点高兴的事,他叹气,“美人大夫,要不你给我拉个小曲吧。”

  李景无情道:“五文钱一首。”

  身无分文的成蹊:“……没有。”

  “那先欠着罢。”李景去拿二胡了。

  他的手指很漂亮,匀称修长,玉雕的一般,人也很漂亮,看不出年纪,却有一种冰冷又温柔的气质,就像是……中天明月,波澜不惊。

  李景给成蹊拉了首曲子,二胡沉稳悲伤的音色却奏了一首清扬轻快的小调,曲子里桃花纷扬,溪流叮咚,成蹊瘫在水里,感觉一阵一阵的痛楚随着药性被激出来,但骨子里沉疴的病痛抽丝剥茧一样从骨髓里拔除,在锅里蒸了小半夜,最后听着乐声,靠在桶里睡着了。

  一夜无梦,醒时已是第二日暮时,身上的高热已经消退了,他换了干净的衣裳,躺在小床上,全身轻快不少。容缨趴在桌案边睡的很熟,两百张符箓全部画完,整整齐齐叠了两摞,李景站在旁边一张一张的数。

  “醒了?”李景听见他的动静,走过来摸了摸成蹊的额头,“烧退了,以后莫要再用凡食,吃一次筋脉便淤堵一次,难治的很。”

  他丢给成蹊一个小瓶子,圆肚窄口,“果子糖,吃一颗管你半月不饿。”

  成蹊迟疑的问道:“这个……多少钱?”

  “不要钱,算是吃你馒头的回礼。”李景将二胡裹起来,他收拾收拾,拿起盲杖,慢悠悠走到容缨背后,一巴掌把他拍醒,“起来!干活了!”

  容缨从桌子上猛抬头,脸上还沾了半点朱砂,眼底青黑,“时间到了?”

  窗外暮色低垂,云霞火烧似的赤红,容缨被李景分了一半符箓,“分头行动,你们去外城,我进内城,如果有东西从内城跑出来,你打的过打,打不过带着你弟赶紧跑。”

  容缨闻言皱眉,“幼弟身体羸弱,朔阳城内如今凶险万分,我怕顾不上他。不如让他留在城外,可能更安全点。”

  “我劝你把他带上。”李景推开大门,“重要之人就得放在眼前,保不住人是你修为不精,大不了一起死在里面,总好过无知无觉死在别处,到时候再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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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章五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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