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34
纪焕和纪衡长得并不像，两个人身上的气质全然不同，唯一相似的就是那双眼睛，都是乌黑发亮的，只不过眼睛虽像，但眼神却不一样。纪衡的眼神如同雪山之下凉爽的泉水，纪焕的眼神...
姜禹看着他打量自己的眼神，像潮湿的雨夜。
看着年纪不大，长得也稚气，可看向人的眼神却不像这个年纪的。
“这是纪焕，”纪焕跟姜禹介绍，音量变小，“我弟。”
姜禹微微点头：“你好。”
“这是......”
“姜禹，我男朋友。”
纪焕还没问出口，纪衡直截了当说出来，姜禹平静的眸色稍动，而后恢复如常。纪焕没多大反应，仿佛早就知道这回事儿了，看向姜禹，回道：“你好。”
“你怎么来了？”
纪衡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尽管有些不耐烦，但是语气倒是平和。
“你篮球比赛不是赢了？我过来找你。”
纪焕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跟纪衡的更像了，像是对纪衡反应习以为常，乐呵呵地继续说：“家里让你回去一趟，跟你打电话也没打通，爸让我过来接你。”
“我不回去，你走吧。”
纪衡想也不想就说，听到纪严海后脸色更是往下沉，这下连语气都变得烦躁，纪焕还是笑着：“哥，回去吧，你不回去爸又该生气了。”
纪严海生不生气跟他有什么关系，纪衡听见这话就烦，凶巴巴一张脸：“还有别的事儿没？”
“没了，”纪焕笑容停滞两秒，想了想，“好像没别的事情了，就让你回家吃顿饭。”
晚上九、十点能吃什么饭，这估计又是纪焕随意找的借口。
“我在外面等你两个小时，你们进去那会儿我就在了，”纪焕补充说道，眼神掠过姜禹那张素净的脸，接着说，“家里来几个电话催，我都帮着打发了。”
怕他不信，纪焕掏出手机找出通话记录，上面一连串的电话，纪衡看也没看：“没别的事我们就走了。”
纪衡平时不怎么和这个弟弟联系，各忙各的，就算纪衡回家，两个人也说不两句话，长大的环境还有生活方式都不一样，说不到一起，还有家里那错综复杂的关系，虽然他跟纪焕两个人没什么恩怨，但讨厌他妈。
姜禹是被纪衡牵着的，从纪焕走过来的时候就被牵着了，说话期间纪衡一直没松开，姜禹本来还想挣出去，后来也就由着他去了。纪衡的家事他不方便插嘴，只能在一边听着。
“哥。”
他们脚还没迈出去，姜禹听到纪焕开口喊纪衡，旁边的纪衡不耐烦转头：“还有什么事儿，赶紧说完。”
“你还是回去一趟吧，”纪焕看眼脚下，踩了踩路上结的冰，抬头说道，“兰心阿姨也在家。”
纪衡不耐烦的脸色急速变化，握着姜禹手的力度比刚才稍大，他皱着眉问：“我妈去干什么？”
“不知道，爸没说。”
“那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说？”
纪衡问他，神色不悦。刚才纪焕说了那么一堆，这么重要的事情是一点儿也没提，前段时间他妈才跟纪焕他妈吵过架，当时他赶过去的时候两个人还在吵，而纪焕就站在楼梯口看着这一切，没劝架。纪衡看见他后有心说几句，但想起两个人的关系，那话还是没说出口。
纪焕把脚下那块冰踩碎，忽视掉纪衡语气，接得自然：“我刚想起来。”
今天晚上仿佛犯太岁，送走一个韩力这又来个纪焕。
一直安静待着的姜禹捏了捏纪衡的手说：“先回去看看。”
处理家里的事儿有多么耗神姜禹知道，就算刚才说好了让纪衡帮他按肩膀和颈椎，但没有把着纪衡的道理，况且他自己这是小事情。
从始至终态度坚决的纪衡难得犹豫一回，他握着姜禹的手不松，抿抿嘴唇，面露迟疑。
担心他妈是一定的，因为她跟纪严海的关系不好。
姜禹他也是担心的，晚上刚喝过酒，肩膀还疼着，他走了姜禹怎么办？可不回去他妈又怎么办？
姜禹没那么依赖他，见他没说话知道他为难。
但这有什么为难的，他早就表示过，两个人不用把对方放在第一位。
“哥，回去吗？”
纪焕适时开口问。
纪衡扫他一眼，转头看向姜禹：“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两个字姜禹还没说出来，纪衡就对纪焕说：“你先回去，我等下自己走。”
姜禹默不作声把话收起来，听着纪衡这样安排，没再出口反对。
“哥，”纪焕好心提醒一句，“那你得快点，都这么晚了。”
纪衡摆下手，一句话没说，牵着姜禹就走，纪焕被落到后面，姜禹转身的时候看他一眼，这小孩儿突然对他笑了一下，还冲他说拜拜。
“送到这里就行了。”
知道纪衡不喜欢他爸那边，姜禹没提刚才的事儿，酒吧就在学校外面的街上，步行也没花多长时间，姜禹没真让他送回学校。
听到姜禹说话纪衡面色这才慢慢缓和，他拉着姜禹的手，冷不丁地叹了一声气：“阿禹。”
“怎么？”
纪衡脚停下来，略一低头，黑色长睫毛扑闪扑闪地，瞬间把人抱住，不同于刚出酒吧那个轻柔的拥抱，他这时抱得用力，脑袋照旧拱在姜禹颈窝里，猛地吸一口气，而后热烘烘的气息扑到姜禹脖子里，有些痒，姜禹微微侧下头，等着他说话。
“我看看就回来。”
还以为是什么事儿。
姜禹稍微一转头能碰到他的耳朵，天气冷，他的耳朵尖此时是凉的。
“没事，你忙你的。”
姜禹回他，避开了他微凉的耳朵，可脖子间的气息还是热的。
纪衡在姜禹颈窝里摇摇头：“你跟我家人一样重要，没有不在乎你。”
就像一块石头突然砸进了自己胸口，姜禹的心脏恍若跟着那块石头一起下坠，速度快，来不及反应。
纪衡想的，和他想的还不是在一条线上，姜禹并不需要纪衡这样给他解释，也不想纪衡因为感情束手束脚，没必要把精力和时间都放在两个人的感情上面，更不必因为这个影响到其他。
可他也明白纪衡现在听不进去这些，他似乎太依赖自己了，从一开始就这样，所以起初姜禹是想分开的，后来好像就习惯了。
姜禹不是不喜欢他，只是有时候承受不住这么重的情意。
“快回去吧，”姜禹最后说，“路上小心。”
纪衡慢吞吞松开姜禹，头顶着姜禹的头，很亲昵，也很黏人。
“好，肩膀等我回来给你按。”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记得这种事情。
“行。”
姜禹也是简单回他。
只要晚上两个人在一起，纪衡基本送姜禹回去，目送他上楼，这种看着他一个人往前走的时候纪衡顿生心酸感，看着姜禹瘦削挺拔的身影，他就有些心疼。
他目送着姜禹离开，拿出手机给他妈打电话，那边手机占线，他又翻出微信，先是看到纪焕五分钟之前催他的消息，然后看到置顶上的白兰心，点进去发条消息。
再次抬头的时候姜禹已经拐弯不见了身影，纪衡这才转身，又给姜禹发条语音：“阿禹，你早些休息。”
他知道姜禹走路不看消息，发完以后直接退出来给纪焕打电话，那边响了两下就接通了。
“哥？”
语气迟疑，因为纪衡以前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
“是不是你妈又说什么了？”
纪衡边走边说，伸手拦住一辆出租车，说个地址。
“我不知道，”纪焕还是那句话，语气还挺轻松，“我也没在家待着，都是爸跟我说的。”
“嘟嘟嘟—”
既然他不知道，纪衡也不想听到“爸”这个字，直接挂了。
车窗外面的建筑物不断后退，光影透过玻璃窗映在纪衡冷峻的脸上，明暗线持续变化着。
他把车窗打开半截，冷风裹着寒意进来，想起白兰心带着他离开家的那一天。
印象中那个黄色的行李箱，妈妈的手提包，还有那把带有花边的遮阳伞。
白兰心是个精致漂亮的女人，就算是从家搬出去，她也依然穿得十分得体，妆容漂亮，一只手举着遮阳伞，一只手牵着小纪衡，后面跟着拎行李的司机，她有一辆红色的跑车，载着纪衡回了郊区姥姥姥爷家。
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发生变化，先是不再买新衣服了，从前她一天会换上两三套衣服，上午、下午和晚上都会穿不同的衣服，再后来是出门不再打伞了，也不经常出门，那辆红色的跑车在地下车库里落灰，颜色变得破旧。
可她还是美丽的，不过是从以前张扬、夺目、凌厉的美变成了如今阴郁苍凉的美。
纪衡想起一次白兰心单薄的身影就会更加怨恨纪严海一次，纪严海从一无是处的穷小子变成如今商业大鳄，其中白家没少帮衬，说他妈当时是下嫁并不为过。可他没别的办法结束这一切，他妈固执地不离婚，被爱情蒙蔽双眼。
婚姻从来就不是什么担保。
没必要把所有的注押在婚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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