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流浪的金星11
“嗯，因为，那个……哎呀！就从人的关系来说吧！那个人比你早一步被创造出来，那他应该就是你的哥哥了，可你的哥哥，原本是想要替代你呀！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要担心他？
“嗯，我不否认，他一开始的所作所为，发展到最后，只有我亲手杀死他，或者他亲手杀死我的结局，我无意让出自己的一切，而他除了报复，没有任何可以支撑着走下去的东西……”
“其实，当我察觉到真相，我有想过为他寻找一个身份，让他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我接受了自己作为人的瑕疵，也希望他可以得到一切……”
“那很好呀！”
派蒙擦了擦泪水，难怪阿贝多说现在最紧要的是找到他，她很高兴：“现在他放弃替代你的想法，你完全可以用自己的关系让他获得一个身份，你们都是一样的实验品……额，这个实验品的说法，太难听了，你们长得一模一样，就跟这家伙长得跟他的妹妹差不多，是双胞胎，那说不定以后有机会成为家人呢！”
“家人——”
完全没有预料到派蒙会这样说的阿贝多，那双碧绿的眼睛里一瞬间流露出了错愕。
“是啊！是家人喔！你说过你们都是莱茵多特之子，那怎么不是家人呢？你还可以叫他哥哥！那这样子的话，这个世界上除了他（指着空）以外，了解你的人又多了一个！”
派蒙的天真发言让阿贝多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并没有联想到“家人”这一个词语。
虽说，他确实拥有着家人，他把可莉当做妹妹看待，而艾莉丝阿姨也一直在照顾他，可对他来说，养育他，教给他无上知识的老师，才是在他心中最特别的那一个。
可是，“做不到就抛弃你”同样是真的。
在得知『原初之人』计划的失败品复苏之后，他的老师留下的诞生于世的罪恶，他对于莱茵多特的依赖与怀念，切实有建立在被她抛弃的恐惧之下。
他知道莱茵多特有一本名录，被她认可的作品都会记录在此，而没有记录在此的作品，就更多了……
蒙德的清风是一种特别的风，它会裹挟鲜花与果实的香气，吹散形如冰雪般的气氛。
空想给阿贝多留点接受的时间，对派蒙说：“在这里谈了这么久，我有点口渴，你去帮我买几个苹果回来吧？”
“真是的，这种重要的时候，你就懂得吃吃喝喝了。”派蒙抱着手臂，不满地说。
待她飞走了，他才说：“对不起，派蒙有点……”
“不，没事，她说的，是我的期望。”阿贝多看着派蒙关上了房门，示意空无须介怀。
“不过，我说的担心他，并不是指这个。”
“空，你在人世度过了漫长的岁月，也旅行了这么多个国家，你认为，在人世之中，最重要的是什么东西？”
空皱了皱眉头，他可以发觉阿贝多又开始变得耐心，真不可思议，派蒙的发言居然安抚了他。
只不过，人世之中，最重要的东西？
“空，你在蒙德城，是什么？”
“你在璃月港，又是什么？”
空的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琴所说的话：“旅行者，请你接受西风骑士团‘荣誉骑士’这一职位……”
而帮助璃月港击退“漩涡”之魔神的自己，获得了『璃月七星』的友谊、市井之间的赞誉……
他心下确定问：“你是指……身份和名誉？”
阿贝多：“嗯，你能取得的身份和名誉，无论是西风骑士团的荣誉骑士，还是璃月港的大英雄，都是通过你个人努力得来，与你相称，拥有这些的你，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被人轻视。”
“而他现在看到的一切，他对于人世的认识，统统来源于我的身份和名誉。”
阿贝多一点拨，空就明白了，“你是说，当他不再使用你的身份与名誉的时候，他想要获得基于你的身份与名誉相称的东西，就会被认为不合。”
“人在心底里知道人无区别，可下意识的行为，却在践行着等级。”
阿贝多示意空与他一起走到窗边，在巨大的风神像下，一位西风教会的修女正在与人们对话。
“那位是葛瑞丝修女，西风教会会收养无家可归的孩子，细心将他们养育成人，在这里，羽翼尚未丰满的鸟雀，暂且可以在她们的庇护下，等待振翅高飞的一天，可是那个人……他没有这种机会。”
“他与我一样，虽说是少年的姿态，却已成人，因为每个人都经历过年幼的成长，所以人们对待孩童十足宽容，他没有成长，却要面对复杂而艰辛的成人世界。”
空望着巨大风神像下的葛瑞丝修女，微风吹起了葛瑞丝修女缺少光泽的栗色长发，谁能想到这位修女在同时照顾着几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他在蒙德的时候接受过杜拉夫的委托，知道提米的故事，知道提米也是葛瑞丝修女在照顾。
他称呼葛瑞丝修女为“葛瑞丝妈妈”。
妈妈。
多简单的发音。
有多简单，就有多沉重。
“刚才派蒙说的，确实是我的期望，可现在我想的，却是当他的保护人和指引者。”
阿贝多转身，一只手放上了自己心脏的位置，像是要用最平淡的语言吐露真心：“我们的来历是一个离奇的故事，除了我，没人能理解他，要是我也对他置之不理，他仅存的善意与温柔，会不会在人世之中被磋磨得一点不剩……”
“刚才凯亚和迪卢克的出现，确实有让我大吃一惊，我没想到他顶替我身份是去帮助别人，或许，他抱着其实我也这么做过，那他为了完美替代我，也去做一样的事情，没关系，重要的是——”
“他帮助别人，谁来帮助他？”
空完完全全了解了阿贝多的顾虑和担忧，他一定是想着马上要把那个人找回来。假如他们要不死不休，即使阿贝多心怀悲切，也会毫不犹豫地下手，可那个人选择了另一条路，那他就不能袖手旁观。
“我理解了，你想让我做什么？”
虽说在等待空说理解的那一刻，可直到他说出为止，阿贝多的心情才有了些许的好转。
“首先，我想先调查他在蒙德城里到底做什么，你听到迪卢克说的？他帮醉汉峡的商贩和清泉镇的猎人做了些事情，那些答谢与报酬，我要保留下来，转达给他，嗯，还要找一找可莉……我想想，最后得去一趟冒险家协会。”
空疑惑：“冒险家协会？”
“我一直觉得，遍布提瓦特大陆的冒险家协会，其实是个优秀的情报组织，我会发布委托，说我的双胞胎哥哥走丢了，麻烦他们留意一下，本来想着需要悬赏吗？可我担心某些心怀不轨的人，为了悬赏而弄伤他……”
“还要给艾莉丝阿姨写封信……”
阿贝多难得在思考之中旁若无人地说这么多，空下意识就问：“其实你也没决定好怎么做吧？”
没想到阿贝多却狡黠一笑，竖起一根手指，悄声地说：“不，我决定好了，就在刚才。”
宛如生长于摘星崖的塞西莉亚花一样清冷和高洁的少年炼金术士，与在蒙德境内遍地可见，喜好清风，生生不息的风车菊一般的少年旅行者，在那个瞬间，彼此认同、了解、决定。
“我很高兴，空。”
“没关系，因为……”
——因为，我也在忍受离别之苦。
深入骨髓，明知不可为，却又不得不为之。
空有时会想，当他抬头望见星星的时候，荧是不是也在看着同一颗？
他会安慰自己。
是的。
是。
他们都没说话，可下一秒进来的派蒙，不仅撞开了门，还撞开了他们之间伤感的氛围，这小东西抱着一袋子苹果，努力挥着一张纸，大声地说：“哇哇！空，阿贝多，你看看，我找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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