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68
只可惜此次招妖，只有轩辕坟九头雉鸡精来报道。女娲三次使用招妖幡，九尾狐都迟迟不应，不知是逃往何处了。
她只得先派雉鸡精去，再命人去追查九尾狐的下落。
娲皇宫发出一声巨响，将女娲从沉思中骤然惊醒。
彩云童子慌里慌张奔来，道：“娘娘，有人闯宫！”
……
一团火焰落入正殿，火光中走出一少年，正是陆压。
他踹开宫门之后，就不顾童子阻拦闯入正殿，丝毫不避讳此处的主人。
陆压不曾见过女娲，只在千年前，听人提起过这样一位炼石补天的神女，也并未将她放在心上。
他一向我行我素，不考虑他人感受。
偌大的娲皇宫正殿里，只有满面愠怒的女娲与两三个童子，周围的九扇拱窗外可见日月星辰，华丽的藻井上镶嵌着无数宝珠，散发出霞光瑞气。
涂瑶瑶不在此处。
她人呢？
陆压肆无忌惮地用目光搜寻整个娲皇宫正殿，女娲大怒。
她本就因为殷受的轻蔑而召集天下群妖，现又被一个来历不明的火球闯入宫中，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怒不可遏。
女娲用眼神示意碧霞童子，碧霞童子立刻上前，厉声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娘娘的宫殿！”
陆压一身红衣，他冷冷立在殿中，扬起下颌道：“她呢？”
碧霞童子大声道：“大胆狂徒，休得无礼！”
敢这样在娘娘的宫殿里撒泼，真是活得腻味了！
她抽出腰间的两条软鞭朝陆压打去，只是那金光灿烂的灵宝刚刚挥到陆压的身上，就瞬间被火星点燃，变成灰烬。
碧霞童子大惊，旋即又从袖中抽出一柄银剑，亲自上前迎敌。陆压本就烦恼，见状，更加认定小狐狸已被派遣下凡。
银剑落入他的掌中，火焰顺着剑刃往下燃烧，碧霞童子大叫一声，她想要丢开银剑，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就要烧到碧霞童子的时候，女娲出声道：“陆压！吾与你素无来往，也无纠葛，你为何擅闯吾的宫中？”
那火焰不同寻常，她认出了陆压。
在火云宫朝圣的时候，三圣就曾告诉她：东昆仑有一道人陆压，乃离火精魄所化，为人喜怒无常，来历不明，切莫招惹。
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但是她跟陆压又有什么恩怨？
陆压再次问：“她人呢？”
女娲压抑着怒气，冷冷盯着他。但她很快想起那轩辕坟雉鸡精，陆压来势汹汹，莫非为了那妖？
雉鸡精来时惶惶然，自言被人残害，没了躯体。不过那时女娲无心听它多说，匆匆打发它下界去了。
她沉声道：“你是说，被吾宣召之妖？”
陆压道：“是！”
女娲道：“天下群妖皆受吾的诏令，陆压，你擅闯吾宫中且不说，此妖身负天命，你杀她不得！”
陆压眉头一皱。
他何时说要追杀小狐狸了？
陆压贸然闯入女娲的道场，自知不对，缓了缓语气道：“道友误会了。她与我有约，天命之事，请令遣他人。她如今身在何处？”
女娲冷冷看着他：“奉命下界了！”
他一言不发，火光一闪，当即离开了娲皇宫。
陆压走后，碧霞童子急声道：“娘娘，此人犯了大不敬之罪，您放他走了？”
女娲凝视着拱窗外星辰，面无表情道：“他既然一心要违逆天命，那么，吾也只能随他去了。”
云下是朝歌。
早在遇到涂瑶瑶的时候，陆压就替她推演过她的天命。
她是封神大战里杀人如麻的妖妃，敲骨吸髓，坏事做尽，最后朝歌城破，死于女娲的旨意下。
小狐狸真的会被迫走上这条路吗？她怎么会知道，这是一条注定没有好下场的道路。
倘若她是为了避开自己而投奔女娲，以修成正果，那么他宁愿为她抗下一切。
陆压阴沉沉走进朝歌王城，此时乌云蔽日，眼看着就要落下一场瓢泼大雨。
他能做点什么？
首先，他得劝走小狐狸。如果劝不动，那他就留在朝歌，陪着她，她想做什么，他去做。
去他的明哲保身！
闪电划过苍穹，雷声轰鸣。瓢泼大雨说下就下，大雨模糊了周围人的视线，谁也没有注意到，陆压踏入了摘星楼。
既然他找不到涂瑶瑶，就在这里等着她好了。
摘星楼建造多年，脚下木板已经吱吱作响。他随意找了一间装饰的富丽堂皇的楼阁，踏入后，阁内无人，地面上铺着虎皮。
他又随手掐算了一下天命。
不知是他心境不佳，还是什么缘故，这一次，他什么都没推算出来。
眼前迷雾重重，曾经能够清晰看到的封神画面，也都消失了。
陆压抬起眸，金色眼瞳里划过一丝疑惑。随后，他的注意力被挂在墙壁上的一副绢画吸引住了。
在这个蛮荒的王朝里，能够更好地记载文字资料的工具还没被发明出来，绢布是非常昂贵的。
然而那张发旧的绢布上，画着一个熟悉的少女。
涂瑶瑶。
只见她穿着王后的精美服饰，头戴金冠，白色宽袖上绣着金色的玄鸟。
她乖巧地站着，一双美眸不知在望向谁，露出既紧张、又羞涩的神情。
陆压蓦然想起这一幕。
几十年前，他刚刚认识小狐狸没几日，带着她闯入朝歌王宫。他让宫人给她梳妆打扮后，她盛装出现，用这样的神情望着自己。
当时在场的还有王后、王子等人，不知是谁留下了这么一幅画，悬挂于摘星楼中。
他当时不曾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如今回顾，才发现小狐狸曾经看他的眼神，是与众不同的。
点点滴滴，都是细节。
是他不珍惜。
他红着眼看着小狐狸的画像，低眸从袖中取出那未绣完的大红发带，轻轻抚了一遍，又郑重地收入乾坤袖里。
陆压又抬眼去看绢画，忽然发现画旁边的白墙上，有几行诗。
“画中仙子降凡尘，玉骨冰肌妙佳人。三宫六院无姝色，取来常伴暖君寝。”
“……”墨迹半干，似乎落笔还未过多久。
落款，殷受。
摘星楼外，大雨滂沱，可是很快，王宫里的侍卫们便惊慌地发现，摘星楼起火了！
火焰在雨水中肆意燃烧，吞噬了整座摘星楼。众人瞠目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去救火。
天降大雨都灭不了这火焰，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不多时，摘星楼在大火与大雨中，化作灰烬。等殷受闻声赶到，只看到地上焦黑一片。
“如何失火了？”殷受怒不可遏，摘星楼里不仅摆满了奇珍异宝，更重要的是，还有仙子的画像！
“些许是天雷引动了天火……”近臣奏道。
暴雨如注，殷受不顾旁人呼唤，走出銮驾，要去查看摘星楼遗址。只见那茫茫大雨中，立着一白衣少年，浑身不沾雨水，黑发随风肆意飞扬。
他背对着众人，殷受道：“你是谁？为何不拜见孤？”
陆压转过身来。
他的金色眼瞳中淬着寒冰，一张俊脸上都是寒意。他看着殷受，一字一句道：“我来教训你。”
“什么？”风太大，殷受没听清。
殷受不必听清，因为下一瞬，他就被踹飞到摘星楼的废墟里，污泥溅了一身。他来不及反应，就见那少年抽出他的马鞭，狠狠挥了下来。
……
琴声悠扬，宛若泠泠泉水，自竹林中传来。
涂瑶瑶漫步在三仙岛上，前几日，她去拜见了三霄姐妹，她们很高兴地给她安排了洞府，告诉她只管在这里住下。
洞府在岛上的南边，隐隐能听到琴声。
她很好奇。
三仙岛还有别的客人吗？
自从手刃纯狐梦后，涂瑶瑶大仇已报，只想安心修养，此后再报答三霄姐妹的恩情。
缕缕琴声如潺潺流水，温润心田，她听着听着就痴了，不由扶住竹竿，不走了。
一曲终了，她恍惚了一下，晃动竹竿，竹叶沙沙作响。
“谁在外面？”一个磁性、温柔的声音，从竹林中响起。
涂瑶瑶道：“我……”
那人穿过竹林，走了出来。他看着二十出头的年纪，相貌清秀，穿着一件藏蓝色的道袍，怀中抱着古琴。
青年看到涂瑶瑶，有些惊讶，眼眸中闪过一道他也不曾察觉到的光彩。
“贫道苏元，见过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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