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177

  “郎君, 我方才去时, 听到了一些话。”阿越不瞒着, 直白的讲了方才的事,以及自己将那猥琐的人打断一条腿和一条手臂, 也老实说了。

  祝煊眼里冒出了些寒光,又在下一瞬隐去, “明日自去领罚, 再去与绿娆领二十两银子。”

  阿越愣了一瞬,继而喜上眉梢, “是, 郎君。”

  他与阿年自幼跟着郎君,自是清楚祝煊这打一巴掌又赏一颗甜枣的意思。

  他擅作主张, 自是该罚,而那二十两, 是郎君赏他替少夫人教训人。

  夏末初秋,夜里风凉, 但也不至于点着炭火盆,烘得厅堂里闷热的很, 不多时, 那被五花大绑跪着的五人脑袋上便生了汗。

  祝煊放下手里的信笺, 这才将视线落在他们身上。

  “去将他们的衣裳脱了。”祝煊语气寒凉。

  阿越面色毫无波澜,上前,也不解他们身上的绳子,粗鲁的将那衣裳扯掉,露出皮肉。

  不等那几人觉得体贴,烫得猩红的烙铁便到了跟前,顿时皆变了脸色。

  口被塞着,唔唔的声儿不停,却是止不住那烙铁靠近。

  祝煊也不假手他人,向来执笔拿书的手,此时举着沉甸甸的烙铁,不由分说的贴上了昨儿还在过生辰的人的胸口。

  一道闷声随即响起,不等闪躲,便被人从身后死死抓着。

  皮肉烫熟的味儿,难闻的很,不知是否与沈兰溪在一起久了,从前进出脏兮兮的牢狱,祝煊也不曾嫌弃过气味,此时却是险些被恶心吐了,强忍着胃里翻涌的难受,冷眼瞧着那人浑身绷紧,疼得脸色狰狞。

  他不发一言,旁人自是也无话。

  微冷的烙铁扔回到了炭盆里,不等那人松口气,阿越双手奉上一条短鞭。

  湿的。

  祝煊身形未动,依旧半蹲在那人身前,瞧着那双眼睛里的疼。

  他伸手接过短鞭,抬手便抽上那巴掌大的烙印。

  瞬间,那人便如被扔进油锅里的鱼一般,激烈的挣扎,可惜他全身的青筋绷起,也未挪动一寸。

  紧接着,又迎来了第二鞭。

  浸过盐的鞭子,抽在烂了的皮肉上,比刀剑划过还要疼。

  十几鞭过后,再次烫红的烙铁又靠近,毫不留情的贴上那处的伤。

  “唔!!!”

  那人疼得昏厥,浑身发抖。

  “泼醒。”祝煊道。

  “是,郎君。”阿越应了一声,端着半盆水过来,直接泼在了那软了骨头的人身上,跪在他旁边、同样被绑着的人打了个哆嗦。

  三盆水下去,那人才悠悠转醒,不等回想,疼痛感再次炸开。

  祝煊入朝十一年,从最初的编修,到后来的都御史,再到如今的按察使,一双手从未沾过刑具,便是连严刑拷打都未曾有过。

  但今日,他生了杀意。

  眼瞧着那人出气儿多进气儿少,阿越壮着胆子上前喊了声,“郎君……”

  祝煊停下动作,垂着眉眼,烛光在他身后折了影,压抑又沉寂。

  他起身,慢条斯理的净了手,坐回椅子上,示意阿越解了那几个没捱刑罚的人的口巾。

  “求大人饶命……”

  “求大人饶命啊,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大人饶命,小的……”

  “除了这一句,没有旁的话要与本官说了吗?”祝煊语气清冷,端起手边的茶润了润嗓子。

  话音落下,气氛凝结一瞬,几人仿若脖颈上架了刀,皆闭了嘴。

  “大人,大人!小的有话说!”一人跪着往前挪了挪,神色激动,“前几日,小的见他与云香寨的族长偷悄悄的见面了!”

  那伸出去的手指,赫然指的是地上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人。

  旁边的人神色一怔,也跪了出来的,“大人!小的也作证,前几日他手上的银钱忽的宽裕了,昨夜还买了玉娘子家的酒来,说是庆贺他生辰!玉娘子家的酒卖得紧俏,价格也高,我们几个没耐得住他劝,便喝了。”

  “说完了?”祝煊视线在他们身上扫过。

  “大人,小的补充一句。”另一人低声道,“小的酒量在营中比众多将士都好,但昨夜只喝了两杯便醉了,先前犯错没察觉,但是现今想来,怕是被下了药。”

  祝煊没耐心听他们说这些自己已经知晓的,手指不耐的敲了下桌子,提醒道:“东墙,有谁知晓?”

  闻言,那几人面面相觑,转回头来,对上祝煊的视线,又老实道:“禀大人,我们几个都知晓。”

  先前他们被赵将军带来,说是听命祝大人调遣,最初时他们就在府中守着,东边那道墙,瞧多了自是知晓茂盛的草遮掩下的断壁。

  “但是大人明鉴,我们绝对没有与旁人说过!”

  祝煊抬手,示意他们闭嘴,又给了阿越一个眼神,让他去将地上那摊烂泥的口巾解了。

  他眼神淡漠,问:“你可有话说?”

  不等那人开口,又听祝煊缓缓道:“或是,你想瞧着你父母家人说?”

  那人脸上恨毒了的神色霎时一变,惊恐到脸色发白。

  祝煊瞧着,却是生不出半分同情与仁慈。

  这一日,与他是烈狱。

  他甚至不敢想,若是沈兰溪今日当真出了无法挽回的事,他当如何?

  所有的伤痛,只有落在自己身上,才会惊觉其中滋味,这不,这人也怕自己的家人父母受难。

  翌日一早,沈兰溪醒来,浑身僵硬,整个人被祝煊抱在怀里,腿脚相缠,似是绑着一般。

  她心里叹了口气,动作很轻的想要抽出自己麻了的手臂,却不料惊醒了他。

  “醒了?”祝煊睡眼惺忪的问,双手愈发的抱紧她。

  沈兰溪被勒得厉害,抬脚踹了踹他小腿,“松开些,喘不上气了……”

  两人声音一个沙哑一个娇,正是清晨温存的好时候。

  沈兰溪仰起头,在他的喉结上亲了下,眼睛亮亮的,意思明显。

  祝煊浑身一僵,有些无奈,回亲了下她脸颊,“澄哥儿在外室的软塌上睡着呢。”

  沈兰溪:“?”

  祝煊抱着她,又在她脖颈上游移着落下几个吻,“他担心你。”

  昨夜他从前院回来时,便瞧见大儿子在他门前坐着,似是怕再生了风寒,还记得用小被子把自己裹好,但奈何撑不住困意,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祝煊与他感同身受,索性放了他进来在外室榻上睡。

  两人起身时,动静不大,榻上的人还在睡,一张脸睡得红扑扑的,沈兰溪也没打扰,倒是生出了几分养儿子的乐趣。

  祝允澄睡醒时,便见沈兰溪坐在书案后,一手托腮,一手握笔,他呆呆的坐起身,尚且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怎么一睁眼便瞧见母亲了呀?

  哦,是他自个儿跑来的。

  “起来吃饭吧。”沈兰溪短促的抬了下眼。

  她手挪到下方,没落款,而是抬手勾勒几下,一个简笔画的盘腿发懵的小孩儿便跃然纸上,甚是可爱。

  “好。”祝允澄应了一声,穿好衣裳鞋袜时,这才发觉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他打了个哈欠,走到沈兰溪身边,“父亲去——”

  视线落在沈兰溪正鼓着脸吹干墨迹的纸上,话音倏然消失,霎时又染上了点红,一双眸子比外头的日头还亮,别扭又兴奋:“这是画的我?”

  沈兰溪随意的‘嗯’了声,瞧着自己作的‘小孩儿抱着被子酣睡图’,甚是满意。

  “喏,送你了。”

  祝允澄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住,嘴角咧到了耳根,双手接过,爱不释手的瞧了又瞧。

  沈兰溪起身去净手,便听得身后的人开了口。

  “母亲,我生辰礼,你再送我一幅好不好?”

  沈兰溪还没应。

  祝允澄又道:“上面有父亲也有你!还有小白!”

  小白是他抱回来的小土狗,养大了不少,已经变成了大白。

  沈兰溪接过绿娆递来的巾帕擦了手,轻哼一声,“那不成,我已经给你备好生辰礼了。”

  他让她闪亮,她也会让他变成学堂里最瞩目的崽!

  “啊?!”祝允澄惊了,怎会这么快?

  又好奇,“准备了什么呀?”

  沈兰溪但笑不语,只那笑,祝允澄瞧得有些发毛。

  祝煊在府衙坐了一刻钟,等的人还没来,却是见肖萍一步一挪的过来了。

  他眉梢轻挑,“子埝兄这是怎么了?”

  阿年极有眼色的上前搀扶,带着他在自家郎君对面坐下。

  肖萍面色苦不堪言,长长的叹了口气,“那婆娘真难哄!”

  祝煊佯装没听见昨夜那一墙之隔的动静,神色自若。

  忽的,肖萍一张脸凑近,神色颇为不自在的低声请教:“正卿,你平日里是怎么哄弟妹的?”

  祝煊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思索片刻,也不藏私:“送金银。”

  肖萍扯开自己的荷包看了眼,面色愈发的苦了,里面可怜兮兮的躺着几个铜板,哪里见得金银?

  他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换一个吧。”

  祝煊喝了口茶,“给她外带麻辣兔头和烧鹅。”

  “……”

  肖萍又吸口气,却是苦得吐不出来。

  这婆娘,不哄也罢!

  他还是回去继续挨收拾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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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1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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