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70
郑悦拦住她，“不能掰。”
林翡收回手，“这是人家种的吗？”
“用踢。”郑悦选了根有她小臂长的竹笋，伸腿朝根部迅速而歹毒地一脚，嫩嫩的竹笋就在笋壳里断裂开，“咔”一声脆响。
她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技术，说竹子都是根连着根，竹冠挨着竹冠，动一根，上面一片都跟着响。
“这样踢，不会被人发现。”郑悦把竹子刨出来，装进林翡的书包，林翡有样学样，球鞋里的五根脚趾头缩紧，猛地踢出。
效率很高，动静很小，尽管林翡以为这片竹林该是天生地养，就像山上的野菜可以任君采撷，实在是没什么可避讳。
但就像偷来的爆炒猪肚用手抓着吃更香，这样一言不发地踢竹笋，给她种很刺激的感觉。
直到两个人的书包装得满满，她们才相视一笑，准备离去。
然而一转身，就见个穿蓝色布衣裤脚踩解放鞋的老大爷坐在上头的坎坡上，嘴里还叼个烟斗，叭叭往外吐青烟。
大书包沉甸甸挂在肩膀，坠得骨头疼，林翡跟郑悦对视一眼，想跑，下山的路不知通向哪里，回头的路又被堵死。
老头看着不怎么中用，动作却十分矫健，应是常在山林中行走，起身两三步就到了面前，“偷竹子，小鬼丫头，谁准你们在这里偷竹子！”
“这是你家的竹子？”郑悦挑着下巴问：“你怎么证明，这明明是长在野地里的竹子，你说是你家的，我还说是我家的。”
“废话！我住在这里，当然就是我家的！”老头左右手各扯了一个小鬼丫头往山下走，林翡挣扎：“你干嘛！你别动手，我会武功你信不信。”
“你会武功老子就是蝙蝠侠。”老头力气好大，竟然还知道蝙蝠侠，两人挣扎不得，硬被他拽到竹林后面一栋木房子前的空地上。
这还真是他家，有个年纪与他相仿的老太太坐在门前做针线活，几只鸡在泥巴地上溜达，受了惊“扑棱扑棱”往边上躲，林翡和郑悦被扔到地上摞在一起。
她们爬起来，老头伸出一根手指点，“把竹子拿出来！”
林翡和郑悦站着没动。
门口那老太太撩开眼皮瞅她们一眼，线头在嘴里抿抿，举高就着亮穿针。老头叉腰在门前转悠一圈，顺手捡了根烂竹竿“咻咻”舞，“拿出来！”
林翡吓得往后缩，不知道该怎么办，郑悦一挺胸：“拿出来就拿出来！”
竹笋一根根摆在地上，一人五根，刚好十根，老头说：“赔钱。”
林翡到底是城里丫头，受林华玉影响，觉得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什么大问题，细声细气问：“多少钱？”
老头说：“竹子长大，一根能卖几千块，这里十根，起码要赔我一万块钱！”
“你是土匪啊，你抢劫啊！”郑悦先跳起来不干了，“你当我们是傻子啊，你这里这么多竹子，一根几千块钱，你怎么还这么穷，住在烂房子里。”
小人说话扎心，老头怒了，再次“咻咻”舞棍，“放你的臭屁！你晓得个屁！”
林翡醒过神来，“对啊，你自己没钱，你不好好上班，你就想讹我们的钱，就算竹子是你的，你想敲诈，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头气得冒烟，竹棍“梆梆”敲地，用土话骂人，郑悦不服，跳脚跟他对骂。
林翡捡起书包，竹笋她不要了，“我们走。”
老头拦着不让走，竹竿都给他敲裂了，“偷了东西就想跑！你以为这是你家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林翡跟郑悦不敢硬闯，怕他打人，老头一定要让她们赔钱，说什么都要赔钱。
门前鸡飞狗跳，老太太还坐那穿针，一根棉线在嘴里抿了又抿，抿得湿哒哒，就是穿不上。
郑悦还在跟老头吵架，林翡朝老太太跑过去，“我给你穿。”
老太太把针线给她，林翡一下就给她穿好了，老太太说：“小妹眼睛好哦。”然后又拿出几根针，“这个穿红线，这个穿白线，多穿几根。”
林翡全部给她穿好才问：“竹子多少钱？”
老头追过来，“五百块钱！”老太太看他一眼，他吸气，两只鼻孔都撑大了，“一百块钱。”
老太太又看她一眼，老头一咬牙一跺脚，“五十块钱，不能再少，春笋是要拿到集上卖钱的晓不晓得？”
“那也不是你家的笋。”郑悦还犟。
林翡说：“我们把书包放这里，回家去拿钱，干不干？”
最后谈妥，书包留下，人走，拿钱回来换书包。
林翡还记得刚才通往茶园的那片路，郑悦跟在后面，仍是不忿，“我们根本没钱，那个老头就是欺负小孩的。”
“可是我们就是小孩啊，所以我们斗不过他。”林翡安慰说：“是我想吃竹笋炒肉的，你别怕，我来出钱，我过年的压岁钱都存在翠翠那里，她会给我的。”
郑悦不说话了。
从茶园下来，林翡没回家，从弄堂进古镇，抬手看看表，翠翠放学了，应该在家。
郑悦在铺子外的大柳树边等，林翡进屋上楼，过了两分钟，她揉着耳朵出来，柳叶儿跟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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