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2/2)
是啊,真正辉煌的年代在六七年前,不少冲出国门的奇迹都渐次发生,那才真正是个人才备出的年代,而如今,虽说翻越了新世纪,却是市场改革已然深入人心,想要再有一番作为,必须要比前人花费更多的努力。所谓时势造英雄,比尔盖茨之所以能成为开创世界的人物,不是因为他有多厉害,而恰恰只是,他上大学的时候,计算机行业开始了最蓬勃的发展。不信,你让他早出生或者晚出生几年试试。
那个时代,不是他成名,就是别人,反正总有那么一个人,一如后世的柯沉,会被神之手塞进这个时代最伟大的位置。
俩人越聊越来劲,各自留了电话。
里头万旭和陈帆又杠上了,陈帆闹着要抓弟弟来镇场,拎着瓶啤酒把唐植给抓进去了。
唐植莫名其妙,就听万旭大着嗓门儿喊他:“来得正好,你现在给南哥打电话,看他来不来!”
陈帆使劲拍着唐植肩膀嚷道:“肯定来!我弟谁啊,南哥的小跟班,他打电话南哥肯定来!”
“屁!”万旭跳到椅子上,拎着酒瓶怒吼,“什么时候南哥的小跟班变成他了,他算老几,我才是!”
唐植连忙道:“对,我不是,我不跟他抢这个。”
“你怎么这么没种,抢,就跟他抢!”陈帆拿过一瓶啤酒,狠灌唐植。
唐植说:“我刚喝了红的,不能混着喝。”
陈帆才不理他,提着两个大瓶子跳到椅子,把万旭挤下去:“反正今天谁先把对方喝倒,谁就有资格当南哥的小跟班!”
又不是幼儿园争班干部。唐植不干,撇了撇嘴,正要拒绝,陈帆的酒瓶已经怼过来了。
那头万旭仰头开始喝了,期间还拿挑衅的眼神不断看他,周围同学纷纷起哄,有节奏地拍起手来。
唐植:“……”
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喝。
连喝了四五瓶,总算把万旭放倒了,他自己也晕得不行,跌进椅子里拼命喘气,压制胃里的恶心。
陈帆拍拍他:“还好吧老弟?”
唐植惨白着一张脸,颤抖着朝他比一个OK的手势。
万旭躺在地上直叫:“我不服,他才不是南哥的小跟班,他算老几,凭什么跟我抢!”
唐植晃着脑袋看他,眼里的万旭长了四张嘴,分不清是哪张嘴在说话,索性用手续费甲猛猛戳进手心,大着舌头道:“你对,你全对!”
万旭又不干了,掏出诺基亚拍在椅子上:“我命令你,现在给南哥打电话,你要是能把南哥叫来,我、我今天起喊你哥!”
唐植摆手想说“不”,陈帆一把将手机塞他怀里:“打,就叫这孙子喊哥。嘿嘿,到时你还得认我一声大哥!”
“少乱攀亲戚,他敢不敢打还不好说呢。我告——告诉你,你别以为我喝、喝多什么都不知道,这都几点了,南哥肯定在准备睡觉,这个时候打电话,就是找死!南哥、南哥最讨厌别人吵他睡觉,你要是敢,他把你皮扒下来!”
唐植无语:“知道你还叫我打?”
“我就想看你被扒皮!”
掷地有声。
周围全是一中的同学,大家跟着起哄,陈帆甚至翻出了南湘承的号码,开了免提。
四下都安静下来,只有电话的嘟嘟声一声接一声。
片刻后,电话通了。
南湘承不悦的声音传出来:“这么晚,什么事?”
一如既往地冷若冰霜。
他这阵子跟万旭的关系好点了,那天的事万旭主动认错,又再没提过,南湘承以为他终于放下,也就不刻意疏远他,只像以前一样。
电话的显示信息是万旭,他自然没怎么客气。
万旭在地上哼唧一声,周围同学立刻会意,这回真是闯大祸了,唐植一出声,肯定被骂个狗血淋头。
无数双眼睛巴巴地望着唐植。大家都喝了酒,这会步入险境,倒成了勇敢者的试炼了。
唐植咽了口唾沫,低低叫了声:“小孩儿。”
那边一怔:“唐植?”
“嗯。”
四下安静下来,不知为何,唐植又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好半晌,南湘承声音低下来,近似轻柔地道:“什么事?”
唐植犹豫地道:“大家让我打电话叫你来,我……”
“在哪?”
“嗯?”
“我问你在哪?”
陈帆摒住呼吸,推了唐植一把,唐植这才反应过来,飞快地报了地址。
“知道了。”南湘承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
陈帆一脸郁闷:“所以南哥到底来不来啊?”
“不来!”万旭哼哼唧唧,“南哥说知道了,潜台词就是,我知道你在那了,可是关我什么事,我要睡了!”
语气真挚热烈,活脱脱就是南湘承肚子里的蛔虫。
陈帆脸拉下来,重重拍了唐植一把:“得,我以为你多能耐呢,敢情什么都不是!”
唐植才郁闷:“你们叫我打的!”
“我们是信任你!”陈帆红着眼眶,又递了杯酒过来,“啥也别说了,跟哥喝酒!”
唐植被迫又灌了几瓶。
他酒量一向不错,前世拥有“千杯不醉”的美名,但这所谓的不醉并不是真的特异功能,而只是一种潜意识的强撑。毕竟那时他身居高位,但凡说错一个字,就能引来灭顶之灾。那时他口袋里会备一些快速解酒药,感觉上头了,便就着白水吃几粒,效果立竿见影。
不幸的是,如今这个年代并没有这玩意儿。而长期的习惯可怕地支配着他,在非极度安全的环境,他根本无法放任自己失态,要保持清醒,就用指甲不断去掐手心。直达脑中枢的痛楚唤醒意志,他莫名成了全场唯一清醒的人。
南湘承抵达时,他身边横七竖八倒了十几个同学,一堆酒瓶散在地上,有些瓶口还淌着黄色泡沫。偌大一片区域,只有唐植倔强地站着,提着酒瓶,霸气侧漏:“还有谁要拼的,站出来!”
没人吭声。
地上一片含糊的哼唧,尚且清醒的同学围在宴会厅的另一端,惊恐地瞧着他。
片刻后,所有的目光都凝滞了。
四下只有窗外的江水哗哗淌过,每个人都如同置身一片诡异的空间,天旋地转,仿佛被恶魔施了咒,连呼吸都不再是自己的。
打破这种死寂的刚才跟唐植做对的二班大小姐,她酒精过敏,从始至终滴酒未沾。
全场,只有她是彻底清醒的。
然而她仍觉得自己醉了。
万旭不是说南哥肯定不来吗?
她觉得自己瞧见了鬼,使劲揉了揉眼睛,然后失声尖叫:“不是吧,南哥诶!”
这一声,立刻把万旭惊醒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万旭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向着门口的方向看去一眼,揉揉眼睛,骂道:“靠!哪个喝多了给我乱讲,南哥怎么会来!”
说完又继续倒回去,不到片刻,猛地跳起来,颈部青筋爆起,失魂落魄地大喊:“南哥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全场沸腾!
倒地的纷纷爬起来,面露红光,两眼兴奋着。
“妈呀,南哥居然来参加梁潇的生日宴,我醉了!”
“快掐我快掐我,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可能是南哥,从来不出席任何聚会的南哥诶!”
南湘承瞬间被团团围住,梁潇也是欣喜若狂,赶紧迎上去。
今天这场生日宴梁英堂为他费了不少心,除了学校的同学,还请了不少市里权势的公子小姐,例如柯沉,他家就是新近搬来的凤城新贵,家里开着数十家连锁超市,身价不菲。
然而再怎样也不如俗话说的好,升官发财死爸爸,富二代再牛逼,哪比得过南湘承年纪轻轻就继承家业。更何况他是名动凤城的人物,这一届的高中生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开始梁潇还觉得自己的身家比不过请来的这些宾客,身置其中难免有些放不开,现在却不同了,南湘承作为同学,亲临他的生日宴,给足了他面子,让他顿时面上有光,整个人底气也撑起不少。
他故作亲密地揽着南湘承的肩道:“这么晚,你怎么还亲自来了?来来来,今天无论如何要跟我喝几杯。”
周围的同学无不露出艳羡之色,尤其二班那位大小姐,恨不得挤过人群,扑到俩人中间去。
南湘承却道:“不了。”
这一声极轻,却像落入湖中的石子,瞬间打破宴会厅热络的气氛。
梁潇面容一僵,掩饰地说道:“不能喝酒?没事,我们还有饮料。”
南湘承低头,从钱包里抽出几张大钞递过去:“生日快乐。”
梁潇呆住。
离得近的一个女生瞪大眼睛,低声道:“这不是敷衍吗,礼物都不准备。”
言下之意,梁潇根本不值得他费心送礼。梁潇瞪她一眼,脸涨得通红:“南哥,不好吧。”
“我忘了,你不收钱。”南湘承点点头,坦然地收起钱包,拍拍他,“抱歉,出来的匆忙,礼物改天再补。”
梁潇本来只是假意推辞,没想到对方这么不给面子,他原本通红的脸庞霎那又变得煞白。
角落里一个低低的声音嗤一声:“切,还以为关系多好,不过尔尔。”
说话的是市政一个高官的儿子,见过梁英堂几次,素来讨厌这种巴结小人,今天要不是被他老子揪着耳朵,他才懒得来凑热闹,席间跟梁潇也交锋几次,话里话外都有嘲讽之意。
原本梁潇忍气吞声,但对方直指他T的保送是沾了南湘承的光,甚至说:“学霸考那么多分,是因为试卷只有那么多分,别说你落后一大截,你就是考同样的分数,那也不过是运气好。”
梁潇只觉一桶冰水浇下,整个人凉透了。
陆续有类似的窃窃私语入耳,他的大脑却一片空白,站也不是,离开也不是。
南湘承却不再看他,径自走向唐植。
陈帆率先反应过来:“我靠,老弟,真的是你叫来的啊!”
他顿时觉得面上有光,用力搂着唐植,兴奋地要往他脸上亲。
手还没碰到唐植的脸,立刻被人握住,轻轻挡到了一边。
陈帆懵了半天,不怕死地道:“这我弟……”
南湘承平静地望着他,一个字没说,可那眼神冰冷,陈帆立刻酒醒了大半,把万旭拉出来当挡箭牌。
万旭低低叫了声:“南哥……”
一声酒气。
南湘承皱皱眉:“喝了多少?”
万旭生平可没这么放纵过,即使有也绝不是在南湘承面前,明明不是什么坏事,他却连说话的底气都没有,伸手战战兢兢比了个数:“大、大概这么多。”
“我问他。”
余光瞥了唐植一眼,万旭立刻会意,老老实实道:“他挺多的,地上这些都是。”
他小心抬头,瞧着他南哥脸色不好,赶紧道:“不是我们欺负他啊,是他自己能喝,他把大家都拼倒了,不信你问!”
陈帆第一个点头,立刻被南湘承的眼神秒杀,赶紧摇头。
说话间,原本站得笔直的唐植忽然双膝一软,倒了下去。
万旭惊得大叫:“我去,孙子你别坑我啊!”
为时已晚,唐植倒得四仰八叉,身后的柯沉本能地去捞他,南湘承更快一步,掀开万旭把人抱进怀里。
然后,不容分说,背起人就走。
厅里一阵唏嘘。
陈帆后怕地拍拍万旭:“完了,南哥会不会杀了我?”
“滚!”万旭恼怒地掀开他,骂道,“都怪你,非逼着人喝,还妄想当他哥,你脸怎么那么大呢?”
“我哪知道南哥会来,你说他不会来的!”陈帆跳着脚喊,半晌反应过来,拽着万旭问,“不对啊,南哥这样,怎么好像咱们欺负他媳妇儿似的?”
“你瞎说什么!”万旭恶狠狠瞪他,抽他脑袋,抽得他嗷嗷叫。
那头,所有人都以同情的目光打量梁潇,梁潇咬咬牙,猛地冲出去,在停车场追上南湘承,挡住他的去路。
“你他妈什么意思,专程来让我出丑?你有什么了不起啊,T大的名额是我的,不是你让的!”
南湘承不知道他忽然撒什么疯,索性不理,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梁潇再追,伸手抓住唐植,猛地往地上拽。
唐植如同软骨皮球,咕噜咕噜在地上滚了两转,疼痛再次让他清醒,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坐起来。
“怎样?”南湘承一把捉住他,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唐植脑袋晕晕乎乎,视野一片浑黄,远处的车灯,近处的人影,个个都像扭曲了似的,变成一只只七彩的蝴蝶。耳边响着熟悉的声音,可思维跟不上,索性便不理,往面前的怀抱栽了栽。
南湘承连忙把他打横抱起。
梁潇再度被无视,眼眶红起来:“我到底哪里不如你啊,总是被你压一头!我也是第二名啊,第二名怎么啦,甩了全城那么多人呢!”
“你喝多了。”南湘承平静地绕过他。
梁潇就是喝多了,热血上头,再次冲上前:“不准走!凭什么你目中无人就是应该,我这样就不行,我到底哪里比你差,我、我其实比你更努力你知道吗?”
怀里的人不舒服地呜咽一声。南湘承低头,确认没压到他,才抬起头,认真地瞧了梁潇一眼。
“你有没想过,第二名,也是别人让的?”
梁潇狠狠一怔,目光下意识下移,看向唐植。
彻骨的冰寒从脚心蹿起,一个不愿承认的事实席卷大脑。最近的几次考试突显唐植的能力,由最初不能上三本线扶摇直上,不过短短两月,就挤进全校前三百名。
这种进步,无时无刻不提醒梁潇,刚入校时,这人才是第二名,成绩甩了他整整十分。
不过是入学考试,就甩了他十分!
这几年他稳稳站在第二名的位置,潜意识已经膨胀,似乎完全忽略了,这人之所以不如他,完全是自己主动放弃,交白卷的结果。
如果这人不曾自暴自弃,如果……
“不是的,第二名是我,是我!”他失声大喊,想让全世界都听见,想以此为证,让事间万物都承认。
南湘承平静地望着他,眸光渐浓。
梁潇冲上来:“他考不过我的,我现在就放弃保送,跟你们一起高考,你看着,我会考过他!”
“你何必呢。”
“不,我保证,我一定考过他!”他牙齿目裂,浑身散发着熏人的酒气,“如果考过了,你就在全校面前向我跪下道歉,证明你错了。”
如果万旭在,一定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什么玩意儿,趁着醉酒在南哥面前撒疯。
南哥从来不理醉鬼,也不屑这种毫无意义的打赌!
然而怀里的人不怎么舒服地哼唧一声,扭了扭身子,伸手抱住了南湘承的脖子。
南湘承浑身一滞,鬼使神差,莫名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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