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1/2)
第七十六章有别于传统的商业解说, 天网的报告色彩明艳，图片生动, 从市局目前的业务范围说起, 到未来覆盖全市乃至全国的物联网畅想, 一条条，一页页, 展现的是比和志科技更广阔的空间。
在缺乏历史合作的前提下，唐植用他独特的演讲风格, 突破以往商业解说的陈规，和台下的高层互动, 向市局展现他们的优势——他们年轻、活力、大胆、敢于变革, 也善于抓住时代的脉搏，做推动社会发展的主力。
在座听众虽然都上了年纪，但不妨碍他们被这样的内容吸引。年纪绝不是他们墨守成规的理由, 作为市局的高层, 他们更愿意看到层出不穷的变革。谢义鹏主导的严打就是其中一环, 他们要改变过去凤城的食古不化，创造一个全新的未来。
而这一理念, 无形中与天网科技的规划契合了。
再看台上，唐植的台风可谓走秀，他自信, 大方，回答问题不卑不亢，既不像刚才梁潇那样刻意讨好, 也不表现得目中无人。
其实对和志科技而言，市局是客户，而这个时代又正好有一个商业理念深入人心——“顾客即上帝”，他们把市局摆在高高的王座上，弱化自身的形象，没有对比还好，被唐植这么一比，难免让人轻视。
主持人一开始便说了，这次竞标的目的，是挑选长久合作的伙伴，而唐植的表现，是真正把天网摆在了与市局同等的位置。
合作伙伴的位置。
言行举止之间，他传达了一个格外温暖的理念：大家同坐一条船，你好，我引以为傲，你不好，我也绝不袖手旁观。
虽然报告本身的内容极尽匮乏，但他的魅力让人挪不开眼。
连后排的徐和志，都不禁轻轻发出赞叹。
这哪是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孩子，那些在国外论坛发言的大拿也稍嫌逊色。站在高高的讲台上，唐植丝毫不怯场，还能和大家开玩笑，哪像刚才梁潇那样，握着话筒懵在当下。
很快，解说完毕。
话筒搁下的那刻，会议室里寂静无声。
两秒后，谢义鹏举起手，极轻、极缓地鼓起了掌。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来，伴随着轻松的笑意。
梁潇在台下鼻子都歪了。
徐和志安慰地拍拍他：“第一次，你已经很不错了，就当来这里历练了。”
梁潇攒紧了拳头，望着台上意气风发那人，牙关咯咯作响：“徐总，我们这样就输了，对吗？”
“不会。”徐和志微笑望着台上，笃定地道，“你没见都是叫好不叫座么。”
说话间，主持人宣布开始不记名投票。
每位高层面前有一张便笺纸，大家把满意的供应商写在纸上，投进事先准备好的纸箱里。
一时间，高下难分，前排传来窃窃私语声。
“我瞧着，两边都不错。”
“还是和志更稳妥些，有实打实的数据支撑。”
“说的是，到底合作几年了，知根知底，徐总的实力可不敢小瞧。”
仔细听，支持和志的不在少数。
梁潇的脸色稍稍晴霁。
徐和志低声教他：“在商场，实力固然重要，人情却也必不可少。”
梁潇轻轻点头。道理他都懂，可今天以前，他却没有直观感受过人脉带来的益处。
过去梁英堂喜欢找关系，他暗地里其实是有些不屑的，梁英堂结交的那些权势，他觉得脏。他读圣贤书，对这方面的排斥比谁都厉害，过去梁英堂安排给他的那些饭局，包括生日宴那次，他都厌恶至极，偏还要装出一副万分喜欢的样子，对谁都吹捧一番，这让他有种戴面具跳钢管舞的羞耻感。
诚实地说，那些参加他生日宴的宾客，除了他自己请来的，多数是他不喜欢的，这些人与他生活在不同的世界，有着别样的兴趣爱好和生活习惯，根本聊不到一块去。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个道理在昨天以前，被他奉为真理。
直到昨晚，徐和志点名叫他陪同参加一个饭局。
请的就是这些坐在他们前排的人。
当时他以为这又是一个虚伪的聚会，却没想到，徐和志展现出的风骨，却更像是这些人的老朋友，用朋友间的真诚，适当地嘘寒问暖。
整个饭局，徐和志没有提过一句和志科技。
然而饭局过后，所有人都握着他的手，拿他当朋友，并承诺竞标会一定投和志科技一票。
徐和志真的不虚伪吗？
梁潇不禁反思。
或许徐和志才是虚伪的最高境界，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可徐和志赢得了人心，就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哪怕已经被对方的实力碾压，他仍然不乏衷心的追随者。
这一向是梁潇可望而不可及的。他要努力去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徐和志双腿交叠，从容地坐在那里，目光淡定随意地落在前排一个个埋头写字的脑袋中，对梁潇道：“你是可塑之材，将来必定前途无限。”
梁潇不禁动容。
旋即又黯然，那又如何，他在台上的表现，拼尽了全力，还是比不过那人随便一个玩笑。
徐和志摸摸他的脑袋：“成败还未定，先不要这么气馁。这是两个公司间的较量，和志注定会赢，而你是代表，注定要把对手踩在脚下。”
掌心透着温暖的热度。梁潇多久没被人这样慈爱地摸头了？他怔了怔，深吸口气，再度振作起来。
是的，只要和志赢了，他就赢了。
巨人或许不需要太华丽的衣饰，只要他站得高，背后的平台广阔。
想着，他悄悄挺了挺胸膛，向过道那边看去。
唐植跟柯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梁潇都看得懂的事，他们会不懂？
别听刚才掌声如雷，真到投票的时候，有几个会愿意投他？掌声赏给他，还不够么？天网一没名二没业绩，拿什么跟和志竞争。
雄心壮志？
那都是哄小孩子的，在座的哪个不是身经百战，历经风霜？热血凉下以后，理智便回归了。
柯沉低头给南湘承打电话。
依然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他气得把电话往桌上摔：“我觉得他就是临阵脱逃，不顾兄弟情义，把咱们凉在这，丢尽颜面！”
到此时了，唐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现在冲到台上喊口号拉选票显然不合适，难道真要败在起跑线上？
主持人拿着话筒走上讲台，激动地两眼发光：“各位，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到了。究竟这个合作伙伴的名额花落谁家，是时候揭晓了。”
偌大的会议室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梁潇攒紧拳头，不断抠着指甲的倒皮。必须赢，他必须赢！
心脏像受了雷击，咚咚地打起了鼓，嘴角的死皮几乎被牙齿扯破。
徐和志轻按他的肩，低声安抚：“别紧张，会赢的。”
放眼望去，这一屋子的人，谁不是跟梁潇一样，如临大敌？
过道那边两名少年只怕更加坐立难安，柯沉抓耳挠腮，摒气，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台上的主持人，不放过对方的一次呼吸。而唐植面上看不出什么，心里也跟着忐忑不定，目光频频向门外望，南湘承不见踪影。
适当的停顿后，主持人振作道：“那么，让我们有请谢局上台，为我们读取票数。”
谢义鹏上台，一张一张地抽出便笺，对众宣读。
每多一票，主持人就在白板上划上一道，很快，和志科技就拥有了一个完整的“正”，而天网科技这边，仅仅两票。
梁潇的眉眼渐渐放松，心里嗤了一声。果然，没实力没人脉的小公司，必败无疑。
他放松了身体，向后仰在椅背上，侧目，过道那边柯沉急得快坐不住了，如同丧家之犬。
许是前头投和志科技的比较多，等到唱票过半，又变成一窝蜂投天网科技的了。
谢义鹏站在台上，把底下这些人惊愕的表情看得明明白白，尤其两边候选商，那眉头一会儿松一会儿紧，可谓精彩。
他微微一笑，继续念票。
很快，两边的比分基本追平，天网科技稍稍落后一票。
他的手伸进纸箱，摸了摸箱底：“这是最后一张了啊。”
他神态轻松，还不忘逗一逗台下这帮人。
前排的市局高层不禁都回过头去，目光在两边候选商身上来回荡漾。
最后一票，至关重要。
究竟是和志科技以绝对优势胜出，还是天网科技黑马入选？
谢义鹏展开手里的便笺，笑一下：“还真是有意思。”
主持人在天网科技未完成的“正”字上添了一笔。
全场都松了口气，旋即又觉出不对。
主持人声音颤抖：“谢局，是平票。”
本来就是一场结局注定的比赛，组织人员也是大意，没考虑到投票人数奇偶的问题。
这下可好，两边相同，总不能都安排进来，初一十五地分配工作吧？
底下开始议论。这情形着实难办。
连谢义鹏也禁不住摇头：“看来咱们市局同志的经验还是太少，以后要更细心细致地做工作呀。”
“你别整那虚的，就说现在怎么办吧？”副局是个猴急的，挥着手打断他。
谢义鹏也说不出两家平分这样的话，低头沉思要不要再投一次，忽然，会议室传来轻微的声音。
门外走过两人，像是特地来围观，站到玻璃门前，就不动了。
柯沉立刻激动地抱住唐植：“妈呀，南哥总算来了，咱们有救了！”
梁潇侧目瞥他，冷哼一声。真是没见过世面，以为把南湘承搬来就能逆转形势了么，柯沉傻，他可是看得清楚，随同南湘承前来的那位虽然是气势不凡，但没穿制服，显然是编外人士，不具投票资格。
其他市局人员也都看出来了，纷纷惋惜。
这人跟着南湘承来，若是早两分钟出现在门外，即使不进场，他们也能看其脸面，把票投给天网科技，可现在，票数唱完，一切都尘埃落定。
晚了。
高高低低的唏嘘在会议室里响起。
一名高层起立：“老谢，要不这样吧，看在和志是咱们用久了的份上，他们怎么也多占这一层优势，相同的票数下，我提议，把优先权给他们。”
不少人附和。
于情于理，这是最折衷的办法，既不得罪老伙伴，也让天网输得心服口服。
谢义鹏略一沉吟：“那就……”
“等等，我不同意！”
随着这声，后门被人破开，一个花白头发的干瘦老头扬着纸条冲了进来。
谢义鹏哭笑不得：“老郑，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老郑瞪着眼，气汹汹地嚷，“你们每次开会都不带我，真拿咱们档案科当摆设！”
可是今天这选方案公司，档案科也说不上话啊。本来就是个可有可无的部门，习惯性被人遗忘，组织这次会议的同事压根儿不觉得他需要参与。
瞧着众人复杂的眼神，老郑的怨气天灵盖都挡不住：“你不让我选，我偏要选！我不仅要选，还要投票，这是我应有的权利！”
冲上讲台，他一边往纸箱里塞便笺，一边以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嘀咕：“你们每次都这样，不听取咱们档案科的意见，拿咱们当个后勤，我告诉你们，没有我们做这些文件活儿，你们能办案才怪！”
这老郑向来是个有话说话的脾气，平时在局里闹惯了，大家也都习惯，跟他打个哈哈就过去了，可现在当着外人在，他还这么嚷，实在丢光了这一屋子市局的老脸。
有几个朝他挤眉弄眼，示意他别说了，他装没瞧见，眼睛一瞪：“老王你得了眼疾吗？辛苦辛苦，我那上好的眼药水，分你一滴！”
被他点名的老王两眼一翻，得，自讨了没趣。
论年纪，谢义鹏可得喊老郑一声“哥”，也不大好真拦他，既然人来了，投票就是他应有的权利。
老郑双手一叉腰，向他扬扬下巴：“唱票吧。”
谢义鹏无语地抓起便笺，念出来：“天网科技。”
哗！
投和志科技那帮人不干了，纷纷起立：“老郑你这不添乱嘛，我们都选完了你才来，不算啊，不算！”
老郑顿时跳到讲台上，抢过话筒跟他们比嗓门儿：“老马你那票才不算呢，你们秘书处，又不比经侦刑侦，要啥系统！”
“你这不强语夺理嘛。”老马被他气得翻白眼。
要说市局就这风格，开会时日常骂天骂地，意见不合打起来都有。
老马也是个狠人，跳上台要跟老郑抢话筒，发表感言。
老郑身子一扭，躲着他道：“我就说，我才最有资格说，你们想想，咱们档案科，几十年的文件存在那，哪天被老鼠啃了，又是一桩悬案！这几天要不是人家天网科技的小同志，就那位柯沉同学，要不是人家帮着我做电子文档，你们这帮人就等着抓瞎吧！”
冷不丁被点名的柯沉猛地抬头，就见老郑热切地走下来，搂着他的肩膀大声宣布：“我选他，我就投他，你们哪个不服，晚上老白干走着，谁先倒谁是孙子！”
得，这人就这性格，脾气上来了牛都拉不住。
谢义鹏也是无奈，索性现场也安抚不住，他轻叹一声：“诸位怎么看？”
能怎么看，这眼睛看得还不疼啊！
台下一个个翻白眼，恨不得把眼珠子甩出去。
谢义鹏看向门外，那位大人眼里带笑，推门进来。
“有些日子没来，咱们市局的气氛还是这么热闹。”
闹得最凶的老郑这才停下来，跟着众人小小叫了声：“市长。”
这人正是凤城的父母官，冯玉笙。
闻得这声儿，梁潇的眼睛顿时瞪大了。他只觉得这人气质不凡，心里猜出这是某个大官，可怎么也没料到，南湘承把市长搬来了。
这算什么，拿官职压他们？！
还有刚才这个老郑又是怎么回事，一个档案科也来搅事，摆明了存心涮掉他们和志科技。
他拳头捏得咯咯响，眼眸渐渐通红。
那边唐植也没料到南湘承请了这样的救兵，有些难以置信。
他是如此，柯沉就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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