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2/2)
“比你确定啊！”唐植终于不再抱希望，眼里的光芒黯淡下来。
柯沉语重心长地拍拍他：“别的不说，我觉得南哥多清冷一个人啊，他对你，可能真没什么男女……呸，男男之情，就是年纪还小，不经人事，被你这天生的Gay带歪了。如果，我说如果啊，你别不爱听，如果你不是个男的，他可能，还是会亲下去的。”
“这不是更说明非我不可吗？”
柯沉抽角一抽：“哥们儿你这理解力可以啊。行行行，算我不会说话，我的意思是，他那时估计只想找个人发泄，正好你在。”
“……”
说的有几分道理，唐植无言以对。
柯沉又说：“你想想，南哥平常在学校，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没人敢惹，也就是你，能跟他开开玩笑，他大概就是觉得你好玩，也不一定就是动了那种心思，毕竟那是南哥啊，你能想象他谈恋爱的样子？”
唐植机械地摇头。
行了，柯沉这番话，把他心底那点细枝微末的希望全部摁灭了。
“我觉得南哥就是真爱未到，先拿你当宠物养着。等到哪天盘正条顺的仙女踩着七彩祥云过来，你就能退休了。”
“……能别说了吗？”越说唐植心里越不是滋味，柯沉描述的场景，光是想想他都难受。
柯沉轻轻搂了搂他的肩：“听我说啊，趁着关系还没破裂，趁早收心，别整得跟万旭一样。”
“那不一样。”唐植反驳，“万旭是个不要脸的，我堂堂总裁，只有面子最宝贵了。”
“行行行，知道你牛逼，开家小公司还上天了！”柯沉白眼翻到后脑勺，又说，“你说，明天竞标会，不会跟万旭撞上吧，他不是在和志么。”
“和志那么大，你以为演电视剧，逮着个镜头就是偶遇啊。”
这话还真让他乌鸦嘴说中了。
不过偶遇的对象不是万旭，是梁潇。
这比万旭更可怕。
万旭顶多嘴上不饶人，当着众人面最狠也就是把他骂个狗血淋头，梁潇却不一样，梁潇能直接给他开膛破肚。
这次的任务是梁潇主动请缨。
按理这种大场合，他们这种实习生只能当跟班，做做会议记录什么的，可他在前天一个现场幻灯片汇报会上表现不错，得了上司举荐。再加上幕后的事徐和志已经亲自办妥了，这个竞标会，对和志来说只是走个过场。
徐和志乐意培养新人，竟然跟在梁潇身后，做起了小跟班。
这更加让梁潇受宠若惊，从出门到现在，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距离竞标会开始还有二十分钟，他跟徐和志坐在休息室，再次把幻灯片的内容拿出来对了一遍。
唐植和柯沉随后抵达，坐在了大会议桌的另一侧。
仇人相遇，梁潇眼眶顿时红了。
徐和志正在指点他演讲的细部表情，见他没反应，抬头看去，向唐植笑笑：“居然是你，咱们又见面了。”
就像是刚刚才知道天网的代表是唐植一样，徐和志脸上讶异与惊喜并存，恰到好处。
柯沉撇撇嘴，在心里吐槽了一百遍成年人的虚伪。
徐和志向门口看了看：“只有你一个？你那位朋友没有一起吗？”
“没有，他有别的任务。”都这个点了，南湘承还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唐植心里七上八下，面对徐和志的发难，硬是露出一个更加随便的笑容。
就好像南湘承对天网可有可无一样。
也是个虚伪的。柯沉瞠目结舌看他片刻，立志要出淤泥而不染，保持初心一百年不变，朝徐和志皱皱鼻子，毫不客气道：“这种小事不用他，我就能把你打败。”
他是主讲人，理所应当地以为徐和志也应该是主讲人。
徐和志倒是不介意，温和地笑笑：“可是你的对手并不是我啊。”
指指旁边的梁潇，梁潇立刻起立：“我对付你们足够，不劳烦徐总。”
柯沉大张的嘴巴一时合不拢。他对梁潇的印象一直停留在靠爹吃饭、扶不起的烂泥两大特点上，不想徐和志能如此看好他。
梁潇目光在他身上轻轻一荡，落到唐植身上：“他主讲，你干什么？”
语气一如既往，咄咄逼人，在三伏天硬是吹出一口霜冻。
唐植早就见怪不怪，一副懒懒的表情耸耸肩：“我当然是跟徐总一样，围观坐镇咯。”
这就是把自己提到了和徐和志相同的地位，间接当起了梁潇的老板。
梁潇的脸顿时绿了：“站起来。”
“凭什么？”
梁潇怒气冲冲上来，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提起。
为了迎合场合，唐植特地订做了一套西服，上好的面料顷刻被梁潇揪出痕迹，他心疼地拂了梁潇一把：“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这是市局，想关小黑屋么。”
梁潇胸膛起伏，不容置喙：“你来当主讲人。”
“哈？”
“和志对天网，你的对手是我。”
此话一出，连柯沉都忍不住笑了：“你输一次不够，还要再来一次？啧啧，我还真不知道，输也会上瘾。”
梁潇不理他，只瞪着唐植：“上次是你有南湘承做后盾，单凭实力，我不可能不如你。这次咱们再比，用实力说话。”
“你知道什么叫实力吗？”
唐植原本不屑理他，可他说话时靠太近，激动的口水喷到了唐植脸上，这还能忍？
唐植朝梁潇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丑小鸭之所以能变成白天鹅，是因为它本来就是白天鹅，你梁潇无法战胜我，是因为你这个人，你这浑身上下的基因决定了一切。你该不会以为，高考赢不了我，在别的方面就能赢我吧？”
“不试怎么知道？”梁潇咬牙，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
“好啊，你的激将不错。”唐植用长辈的姿态，赞许地拍拍他，旋即眼眸又一黯，略带挑衅地道，“我就跟你比，我叫你看看什么叫实力。”
梁潇终于松开他，眼里流露出得逞后的痛快。
从头至尾，徐和志坐在厚重的大班椅里，置身事外地看着。
待到梁潇回到他身边，他才轻拍了拍他，低声道：“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事，但锋芒太露总是要吃亏。”
梁潇一怔，惊恐地抬眼，却见徐和志眼里带笑，并没责怪之意，才稍稍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时光，像乌龟慢爬一样流逝，梁潇死死盯着一桌之隔的竞争对手，再没说话，可心里仍免不了因为徐和志刚才那句轻描淡写的活翻江倒海。
怎么会吃亏？
他不信，他非要挫掉唐植一身的锐气，叫他在自己面前低头不可！
很快，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进来通知，时间到，所有人需移步楼上会议室。
一行人鱼贯而出。
南湘承的电话仍然未到。
唐植走到角落，给他拨过去。
无人接听。
柯沉急得团团转：“他是不是搞不定，没脸见人？”
“别瞎说。”
“不是么，那怎么到现在一直不见人？我去大哥，你可是又跟梁潇打赌了啊，这要是输了，我看你两辈子的脸都丢干净了！”
他倒不是相信唐植真活了两辈子，实在是这人天天跟他面前吹，上辈子多辉煌耀眼，柯觉觉得，此时拿这个来揶揄再好不过。
唐植果然翻个白眼：“滚滚滚，我上辈子遇到的风浪可比这多多了，这算什么！”
“那你能赢？”
“不能！”
柯沉倒抽一口冷气，听着这斩钉截铁的语气就头疼。
唐植安慰他：“尽人事，听天命，大不了完事后把梁潇堵到后面小巷，套麻袋揍一顿。”
柯沉：“……”
这完全是自暴自弃了啊！
他两眼一黑，就听见前面接待员道：“各位请按座次入座。”
会议室厚重的大门打开，明亮的灯光晃得耀眼，所有人都下意识眯了下眼，待到适应光线后，便看见前两排的位置整整齐齐坐着二十多位身穿制服的警司，肩章在灯光下反射出摄人的光芒。
现场鸦雀无声。
这个房间自带威严肃穆。
两家候选合作伙伴的名片牌排在这些市局人员之后，分居两端，中间隔了一条过道，不知是否怕他们一言不合打起来。
很快唐植便发现这条过道的用意。他们这列的前端坐着谢义鹏和几名相熟的技术部高层，而另一边，多是生面孔，且人数比这边多了近一倍。
很显然，谢义鹏是力荐他们的。而另一边，则是支持和志的了。
如果按目前的人数投票，天网已经输了。
梁潇显然也想到这一层，隔着过道向这边瞥来，朝唐植做了个挑衅的眼神。
今天汇报的内容他早已烂熟于心，只要不出大错，一定能过关。
一名秘书模样的工作人员走上讲台，简短地宣读本次会议的主题后，宣布竞标开始。
首先汇报的和志科技。主持人趁着梁潇上台准备的这段时间，简单对该公司进行一番介绍：“和志科技自1998年起就是我局的方案提供商，该公司拥有数百人的服务团队，为我局提供二十四小时全方位技术支持，并协助我局先后破获三十余起案件，挽回损失……”
梁潇的幻灯片准备好了，现场灯光一黯，他深吸一口气，开始了演讲。
他的报告经由公司专业团队讨论，是典型的商业风格，先从历年的成就说起，到今年的改革，以及未来五年内的计划。繁多的数据罗列出来，颇具吸引力。
市局高层频频点头，不时交头接耳，讨论其可行性。
很快到了提问时间，梁潇眼角带着自信，从容应对。这些问题都是此前和各位前辈研究过无数次的，他早已烂熟于心。
几个问题过去，台下众人都相当满意，不出意外，大局已定。
眼看举手的人越来越少，梁潇正要松口气，结束演讲，后排突然冒出一只手，吸引了他的注意。
“不好意思，虽然是竞争关系，但我有个问题非常好奇，不知可否也问一下？”
意料之外的变故令梁潇脸色一白，茫然看向主持人。
主持人征询前排高层的意见后，同意了。
唐植站起来：“刚才贵司的演讲很具吸引力，尤其是价格方面，每年百分之二的降速不是一般小公司能做到的。”
“当然。”梁潇握着话筒，稍带些得意。
和志和天网终究是不同的，和志有实力，百分二不算什么，可对天网来说，这个价差足以把公司拖垮。
他从唐植话里听出了许些酸味，眉稍眼角都是踌躇满志。
唐植勾勾唇，话锋一转：“但是你们的成本却是有限的，到价格无限趋近成本，甚至比成本更低，你们拿什么养活这么多员工？”
不少人看到百分之二就被吸引，很少有人能关注其背后的意义。唐植提的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百分之二的提出本来就是寻求长期合作，可当这个长期合作的限值不断趋近于零，双方的关系就会势如水火。
说白了，和志作为方案公司只是后勤，市局肯定不愿把重心放在跟他们的摩擦上。
这是现实问题，也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却是梁潇从未排演的问题。
梁潇瞬间懵了。他是个脚踏实地的务实派，凡事喜欢按着既有步伐来，如果遇上突发状况，他的缺陷就暴露出来。正如他每次考试始终未能取得满分，就是因为每次的考试里，总会有些题型超出了他的复习范围。
此时在这层层叠叠的威压之下，他更加手足无措，面对着台下无数双犀利的眼睛，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台下开始窃窃私语，原以为后生可畏，没想到到底缺乏经验，在这样空白的沉寂中，让人失望。
就在众人即将对和志科技心灰意冷时，徐和志走上了讲台。
“让我来回答吧。”他从容接过梁潇手里的话筒，“时代是向前发展的，真等到这个限值无限趋近于零时，我们的科技也无限地提高，我们会有层出不穷的新产品推出，以满足市局各方面的要求。”
不能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不仅化解了梁潇的尴尬，也将和志科技提到一个与时代并进的高度。
唐植笑了一下：“看来你们对自己的产品很有信心。”
“你不也一样？”徐和志朝他笑一下，幽默地解决了此事。
他走下台来。
和志的演讲到此结束。
主持人宣布天网代表上台。
唐植迈上台阶，同时，梁潇亦顺着台阶下来。
俩人在中间的阶梯相遇，目光相撞，暗流涌动。
片刻，唐植神色恢复如常，而梁潇眼里淌出些许怨毒，低声道：“别得意，一个问题的胜利算不得什么。”
唐植朝他笑笑：“是啊，最后花落谁家还不一定！”
“你……”
梁潇气得还要再说，唐植却已走上讲台，专心摆弄幻灯片了。
其实幻灯片并不是最适合做商业演讲的形式。被后世广泛运用的PPT此时还没问世。
稍微正式的演讲都是用幻灯片进行，这玩意儿操作繁琐，每张片子得倒着放，唐植弄得不很熟练，摆弄半天。
本来天网就是凑个数，主要目的是彰显和志科技的能力，并且也稍微敲打一下，让和志有点危机意识。市局高层因此并没对天网报以太大希望，尤其适才和志科技的演讲堪称完美，最后虽然有些小意外，但徐和志的救场更显其能力。
等了片刻后，几个高层便动了不想听的心思，站起来，到门外接水喝茶了。
唐植的幻灯片架好了，对方还没回来，他也不急，就垂着手站在那等。
梁潇发出一声嗤笑。
谢义鹏叫秘书去催，那头慢悠悠地晃进来，见唐植还没开始，当即一怔：“等我呐？”
这位可是分管刑侦的副局，说话向来如此，立时把气氛弄得更加尴尬。
唐植倒是不介意，笑道：“您不在，我不敢开始啊。”
副局大手一挥：“那我多不好意思。”
说着也不管底下那些充满怨念的目光，大大咧咧地坐回自己位置。心里还挺美，这年轻人不错，懂得敬老，别的不说，至少把他放在眼里。
唐植拿起话筒，开始演讲。
他的演讲稿跟和志科技有很大差别。
和志科技注重数据，注重理论成果，几十页的报表看得人眼花缭乱，是这个时代典型的企业通病，说好听是务实，究其内里就是假大空。毕竟数字这玩意儿，最能随便更改了。
而唐植这份报告显得很有新意，他结合了后世PPT的多样表现形势，用蓝图来展示未来的计划。其实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天网跟市局没有合作，讲再多数字都不可信，倒不如用这些手绘的图画来吸引眼球。
底下的观众顿时从各大乌漆麻黑的数字中逃离，眼前皆是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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