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2/2)
六个人倒在血泊中，身上有枪伤、刀伤，其中一两个人的手脚被卸了。我看了一眼，就去其它房间了。我们在其中的一间房子里，发现了一个女孩。她双手双脚被捆绑着，腹部被撕开一条口，血流到地上已经将她的身体严严实实包裹住了。我走了过去，她还留有一点气。
她眼睛睁都睁不开，只剩下苍白的嘴唇在不停地颤抖着。女孩好像要说出什么话来，但是声音始终发不出来。我低下头，在她努力了几十遍后，我终于听清了她的话。
“季……伦……”
“我疼。”
一刹那，我感觉寒意瞬间侵略了全身，身体似乎僵硬了般，动都无法动一下，眼睛好像生锈了，怎么都无法从女孩的伤口上移开。
凌锋发现了我的异样，走上前来，看了看女孩，又看了我，最后问：“她说了什么？”
我手指动了动，好半天才道：“她是小谷。”
凌锋听到后，脸上的表情仍然泛不起任何涟漪，只是他静静站在我的旁边，没有移动一步。
大概过了一分钟，林菲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温度慢慢褪去。这时候，我才站了起来。我微微低下头看着这具尸体，尸体在不久之后便醒了。
“嗬嗤——”它睁开了眼睛，对着我们发出吼叫。
凌锋拿出了枪，对准了她的脑袋。凌锋眼神微冷，他问我：“季伦发现那个人不是她后，他会返回么？”
我叹了口气，迷茫道：“不知道。”
“我更希望他是确信小谷已经死亡。”
凌锋看着我的脸，慢慢放下了枪。它一刻不歇地在地上挣扎着，想要摆脱这绳索。我看着它，很多的想法在我脑袋里翻滚，但最后我对凌锋道：“杀死它，以这种方式活下去很痛苦。”
凌锋抬眼盯着我，眼神里有一股我看不清的情绪，“不让季伦见它最后一面么？”
我摇了摇头，说：“不要给他第二次空欢喜。”
“嗯。”凌锋开了枪。
它死亡后，我便在房子前面挖了土，将它掩埋好。点点白雪落下，再次将它遮盖。我知道，世界上各个地方的土地下，或多或少都埋着一具具尸体，它们很幸运，有一个可以躲藏风雪、烈日的地方，可以安静地在此沉睡；但是，更多的尸体只能曝光于显眼之处，它们经受着各种天气变化，然后腐烂于世间。但不管怎么说，这些看到的，或者是看不到的尸体，都是这一场灾难的牺牲品。
有时候人死去了，只求个藏尸之地，然而在灾难下，这都是奢望。
我和凌锋在埋好尸体后，巡看了其余的地方。在其中一间房间里，再次发现了十几具已经死亡很久的尸体，差不多都成白骨了。想必这些人就是原来基地真正的主人。我退了出去，轻轻关好了门。
这个小基地养了一些动物，我把几只杀死了，带到了车上。
“我现在明白了当时那人对我说的话。”我看着眼前的基地。
“什么话。”
我转身看着凌锋，“他说我会死无葬身之地。”
凌锋听了我这话，冷冷道：“不会发生。”
“只要我还活着。”
我眨了下眼，没有回应凌锋的话。我向着车子走去，凌锋跟在后头。
“但是发生了也无事，那时候的尸体只是一具尸体而已。”我上了车，看到凌锋坐好后，最后看了看那条小道，然后踩下油门往前开去。
在我要转弯的时候，我从镜子中看到后面有一辆车往这边驶来。转弯过后，车子一直往前开着，却不见之前的那辆车跟在车后。
我垂下眼睑，稍稍降低了车速。
“云缩小了。”凌锋对我说。
我抬头望去，看了一会，我回过神来，便加大油门，车子飞速地向前。
下午的时候，我下车准备好食物，凌锋吃完后，我们又马不停蹄地行驶在道路上。
凌锋坐在后面，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我只是瞥了他几眼，然后继续开我的车。
黄昏来临，凌锋终于睁开了眼睛。
“钟柯。”凌锋忽然叫了我一声。黄昏下，他的脸沾染了黄光，我转头说：“怎么？”
凌锋道：“我很少做梦。”
我转头过去，重新将视线放到前方的路上。我一边开车一边说：“你梦见了什么？”
可能是刚刚醒来，凌锋的语气没有那么冷，“我梦见了一朵小小的、黄色的花。”
他用无起伏的声音讲着：“它在黄昏下随风摆动，就在我的眼前这样绽放着。”
“嗯。”我问：“还有什么？”
凌锋手指摩#擦着枪，道：“我想要去触碰它，但是我的双腿已经没了知觉。”
我手指不禁抓紧车盘，“你掉了下去，看到的花？”
“嗯。”
凌锋靠在后座上，黑色的眼珠子似乎融入了黄#色，他道：“之后，它被五六个人踩死了，这些人是专门来救我的。”
我看着余晖，最后说：“只要埋在土里的根没断，来年的春天，它会再次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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