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唯一寄望40
独自走在冷清的凌晨大街上,即鹿被风吹得有些瑟瑟发抖,到家的时候,已经快要四点了,习惯性扫虹膜开门,却在进门的一瞬间猛然意识到自己忘了一件事。
昨天段从祯说有可能会回家,而他就那么在医院楼梯间坐了三个小时,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小心翼翼地走向卧室,一眼瞥见床上的被褥有些起伏,即鹿霎时心一凉,有些慌乱地停下,不敢再有动作。
他真的回来了。太可惜了,即鹿在心里小小地后悔了一下,昨天明明可以跟他一起睡觉的。
脚步放到最低,即鹿四处看了看,小声呼吸着,最后还是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今晚在医院看见那幅景象,他现在睡是睡不着的,但也很是疲惫地闭了眼,打算休息一会儿。可没想到,原本清醒的脑袋,闭上眼睛之后倒是一点点昏沉下去。
再次睁眼,已是日上三竿。
有些茫然地望着从阳台窗户照进来的阳光,整个客厅都泛着一股金色的暖意,即鹿眨了眨眼,屈肘支起上半身。
身上盖着的毯子随着动作落下,即鹿眉峰微蹙,有些疑惑地低头看过去。
他记得昨天明明没盖毯子的……
余光瞥见身旁坐着的影子,即鹿一顿,有些不敢相信地缓缓望过去,目光在看见段从祯的刹那凝固了。
懒散地坐在沙发上,段从祯抱着电脑,神情专注地处理最近实验留下的数据,听见他这边有动静了,匆匆抬眸扫了一眼,看他还没缓过神来,轻轻笑了,又转过头去,“没醒建议继续睡。”
即鹿半张着嘴,伸手把滑到地上的毯子捡起来,有些试探地问,“这个毯子是你给我盖的吗?”
段从祯没抬头,只敷衍地“嗯”了一声,指尖敲在键盘上,也没再理会这边的男人。
即鹿微微勾了唇角,飞快地道谢,从沙发上站起来,匆匆进了盥洗室洗漱,然后去给他做早餐。
把煮好的粥端出来的时候,段从祯已经在换衣服,打算出门了,即鹿愣愣地把碗放下,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段从祯淡淡地看他一眼,大概是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什么都没说,拿了钥匙出门。
·
小杨最近几天都很兴奋,即鹿看着他整天笑容都挂在脸上,心里猜测大概是求婚成功了,也不由得为他高兴。
“小鹿,吃糖。”
小杨嘿嘿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大把糖果,塞到即鹿手里。
即鹿没有拒绝,毕竟这是人家结婚的喜糖,只淡淡道了恭喜。
“紧张死我了。”小杨还在回味着当时求婚的场景,“她一直不说话,我以为她要拒绝,结果低头一看,她眼睛都红了。”
“她一哭,我也跟着哭,太丢人了,俩成年人抱在一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唉……”
虽然是懊恼而羞赧的语气,但即鹿还是明白,小杨心里是高兴的,能跟自己心爱的人厮守终生,谁不开心呢?
看着他喜上眉梢,眉眼间都是幸福之色,即鹿也心里熨帖,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订婚?”
求婚成功了,那订婚和结婚应该也快了。
难得听即鹿主动跟他搭话,小杨有些受宠若惊,先是呆愣愣地“啊”了一下,然后忙不迭地咧嘴笑道,“下月十五,找人算过了是个好日子。”
“挺好的。”即鹿顺嘴答,微微笑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手里动作顿了顿,而后有些迟疑地拿出吧台抽屉里的台历。
下月十五啊……
段从祯的生日好像也快到了。
喉头突然一阵干涩,即鹿瞳孔失焦,手里捏着的杯子重重杵在台面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缓缓握拳,即鹿稍微找回一点清醒的意识,不动声色地用力呼吸几下。
看着台历上熟悉的日期,即鹿一时有些失神。
段从祯的生日就快到了。
他记得在青爱的时候,每次生日,段从祯就会给他带一块蛋糕,有时候是水果的,有时候是巧克力的,再大一点,段从祯还会从院长那里要求把他带出去一天,让他跟自己的朋友一起,陪自己过生日。
也只有这一天,即鹿能离他最近。
对于即鹿而言,段从祯的生日,是比他自己的生日更重要的存在。
毕竟,他的出生是意外,他的存在打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如同母亲说的那样,当初不该把他生下来。
一个多余的人的生日,有什么好庆祝的呢?
从青爱福利院离开那天,即鹿坐在门口不走,等了一整天,打赌似的,盼望着段从祯能来看看他,到最后段从祯都没有来,从清晨到日落,即鹿坐在地上,干净的衣服都变得脏兮兮的,最后也只能耷拉着脑袋,拍拍裤子,在老师再三警告下,回了大铁门里面,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土狗。
对他来说,整个生命的前段,唯一让他有欲望,有期待的,只有段从祯一个人。
进了东青山,日子就更加难过,起初只是压抑,因为身边都是精神病人,即鹿记得很清楚,有一个女孩子,眼睛大大的,很漂亮,有时候很正常,有时候又龇牙咧嘴,眼睛通红,暴力倾向严重。
每次发病的时候,她就会被绑在床上,嘴里塞着布,一管又一管的药打下去,直到她晕厥过去。
即鹿虽然有些畏惧,但不至于觉得害怕,因为他清楚自己的病不需要这样,这里的医生和护士对他也算是照顾,直到那天。
段从祯的生日,他一如既往地期盼着能否收到他的电话,满怀希望,端着院长的早餐,走进了院长办公室。
那一天,他一生都无法忘记。
“小鹿,小鹿,你怎么了?”耳边是急切的声音,带着惊恐的尖叫,“我天,你流血了!”
即鹿缓缓回过神来,鼻尖嗅到一丝血腥味,低头一看,右手握得死紧,掌心已血肉模糊,抬头,小杨一脸无措,呆滞地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抽纸给他擦拭。
“没事。”即鹿微微皱眉,抬手格开小杨的手臂,无所谓地拿了一包酒精棉,径直贴上创伤的地方,握紧。
小杨看着他简单粗暴的动作,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鹿,你怎么了?我刚刚说错什么了吗?”小杨心有余悸地问。
“没有。”即鹿声音冷静而淡,“不好意思,你刚说什么?”
“啊……我说我已经找到新的工作了,可能订婚前后就要入职,结婚了嘛,总不能再漂在酒吧里,所以酒吧可能要招聘新的服务生了,在招到之前,你和陈的工作可能会忙一点。”
陈是另一个服务生,女孩子,主要白天待在酒吧,旺季的时候,比如啤酒节,也会全天待在酒吧帮忙。
即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暮色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工作的地方而已,没有任何情感上的联系,对即鹿来说,无论是谁走了或者来了,跟他都没有关系。
“对了,晚上外滩那边有烟花表演,老板说我们可以去看。”小杨说。
“知道了。”即鹿笑着点头,不置可否,依旧低头擦杯子。
等小杨乐完走了,即鹿才回过神来,想起他刚刚说的烟花表演,动作顿了顿,有些迟疑地摸出手机给段从祯发消息。
【段哥,你今晚有空吗?外滩有烟花表演,要不要去看看?】
消息顺利发出去,即鹿松了口气。
想起今天醒来的时候,段从祯在沙发边端着电脑,看样子脸色不太轻松,想来是最近实验不顺利的缘故,即鹿猜他大概率不会去。
还没等他猜完,段从祯那边就回了消息。
【我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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