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2/2)
“我这样的人是不配活着的，我有病，还脏，不配喜欢他……他们让我去死，我没有办法……”听着男孩的话，顾铭佑的三观简直被颠覆。
“谁说你不配活着？难道同性恋就不配活着吗？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我也是同性恋，我也喜欢男人！这没有错……你冷静点，下来好不好？”
顾铭佑看上去比男孩还要难过，看着男孩如同死水的眼眸，顾铭佑恨不得给见死不救的自己几巴掌。
“对不起，对不起……那晚我不应该视而不见的……是我懦弱……对不起……”从来强势的顾铭佑因为自责弯下了脊梁，“我明明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是你的错，我没有怪过你。”男孩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神采，他的语气带着疲惫，那是对生命的沧桑感，男孩声音稍稍提高了些，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生活是怎样的？”
男孩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很青涩，“我想知道长大后是什么感觉，是不是会更自由……”
“我告诉你我的故事，你下来好不好？上面太危险了……”
男孩轻轻点头，“我没想自杀，你看，我腰上系着绳子呢。”
他举起腰上的黑色细绳，展示给顾铭佑看。
顾铭佑看男孩精神状态还算不错，心里可算是松了口气。
他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和陆星屿的故事全部告诉了男孩，尽量把故事描绘的完美，完美到他自己都开始相信那些事情是真实存在过的。
“……他现在还和我住在一起，他考上了我教书的大学的研究生，等我回去后，我们还计划一起出去旅游，嗯……准备去国外玩……”
当然这些，都是假的，只是顾铭佑想象中的“未来”。
他不敢告诉男孩故事的最后其实和男孩的生活一样，都是悲剧。
“他好看吗？你们真的好幸福……”男孩听到他们的故事后眼中神采奕奕，身体也侧了过来，语气中有向往和渴望。
“他当然好看，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好的。”
也是从这刻，顾铭佑才发现原来自己心里一直只有陆星屿一个人，从十几岁的那个“一只手”男孩，到后来大胆告白的他，再到最后再也没回来的他。
“你以后也会遇到这样爱的人，他可能不完美，但是他肯定会爱你，他会不顾所有的世俗眼光，拉起你的手，和你堂堂正正的走在路上，只要你再坚持一下，只要你再等一等。”顾铭佑的声音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尾音的颤抖出卖了他的哽咽。
男孩仿佛被顾铭佑说得话吸引，嘴角的微笑弧度慢慢变大，眼中的憧憬也愈渐浓烈。
“真是个美好的故事啊……”男孩慢悠悠的说道，他歪头看着顾铭佑，眼中的神采却在手指摩挲绳子时慢慢褪去，“你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呢？”
韩一没有拒绝，只是静静地看着男孩手指握着黑色的绳子，开始诉说。
“……我喜欢他，他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是个很优秀的人。”男孩说的“他”是学校的年级第一，顾铭佑注意过那个人，的确阳光开朗，是不少同龄人都会向往的对象。
“……我不想毁了他，就把情书写到了日记里，后来他们开玩笑偷偷翻了我的日记，这件事就被他知道了。”
“第一次，他和一群人把我拦在厕所里，脱光了我的衣服，想看看同性恋的身体和正常人有什么不同……”
“第二次，是在深夜，他喝多了，把当女生使用……之后数不清多少次，深夜来的人越来越多……”
顾铭佑听得胆战心惊，他从未用这样的恶意去评判过任何一个孩子，此刻却在这群孩子身上看到了人性最真实的恶。
“……这根绳子，”男孩把绳子托在手中给顾铭佑看，黑色的绳子在他的手掌心像被刀割的疤痕，“这根绳子就是他今天下午绑我的，他们办完事后，在我的额头上写了这两个字……我没有办法……他们不肯放过我……”
“你下来好不好？我帮你，只要你下来，我会帮你教训这群人！”雪越下越大，顾铭佑的虚扶着男孩的手臂已经冻僵，他怕自己没有力气拉住男孩，出声劝道，“我绝对会说到做到，你下来，我会保护你。”
男孩抬起头，抻了抻绳子，展示给顾铭佑，“顾老师，我腰上有绳子，你不用担心。”
男孩有向下跳的趋势，顾铭佑扑向前，肋骨被撞在栏杆上，他咬牙把不适忍了下来。
“不行！你不能做傻事！”顾铭佑试图抓住那根细细的绳子，没有知觉的手感受不到疼痛，他拉住男孩的衣服，用尽力气把他往天台拉。
男孩眼中终于带了笑意，他仰着头看着顾铭佑，声音很轻。
“顾老师，我真的不想死，你放手吧，没事的。”
“你闭嘴！你明明说过不会跳的！你拉住绳子，我拽你上来……”顾铭佑一边重复着安慰的话，一边拼命用力地拉扯着绳子。
原本在顾铭佑手中的绳子就很短，他记起男孩告诉自己绳子系在栏杆上，下意识的找绳子的源头，结果一个惊悚的事实摆在他的面前——男孩根本没有把绳子系在栏杆上，他是真的想死！
“你疯了吗？！”顾铭佑再次探出头时，看到男孩低着头正在解腰间的绳子。
“你要干什么！你住手！别这样！”此刻的顾铭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向下的风景让他晕眩得想吐，他一边焦急的想着为什么还没有人来帮自己，一边努力的拉扯着绳子。
在这样混沌的时刻，他听到了男孩的声音。
“对不起啊顾老师，给你留下这样的阴影，我原本打算带着他留给我最后的东西死掉的。”男孩已经解开了腰间的绳子，他只有一只手抓着绳子的另一边。
“我等不来那个人，也无法承受更多的恶意，所以，对不起……”
手中的绳子骤然一轻，顾铭佑的心“咚”的一声随着男孩的坠落堕入了地下。
反弹的力量让他踉跄着后退，最终摔在了雪地里，他目光呆滞的看着手中黑色的绳子，手指在不自觉地抽搐抖动，顾铭佑的灵魂像是被抽离，只剩下一具逐渐枯萎的躯壳。
顾铭佑的眼前苍白的手掌中已经没有了那条黑色的细绳，但那声“对不起”仍然在悠悠的回荡。
深深呼出一口气，冰冷的掌心覆在眼睛上，他闭上了双眼，彻夜无眠。
【作者有话说：人家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老顾正好反过来辽
男孩真的好可怜，唉……
拒绝校园霸凌，拒绝性取向歧视！
最近好像在征求意见关于同性婚姻平权，有兴趣的小可爱阔以去微博看看
大家晚安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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