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两万一更) (1)(1/2)

这般想着宫玉整颗心都凉了。

    可问题是如果真的代如颜要夺政, 那自己现在要咋办呢?

    阻止?

    按照智商来说, 宫玉觉得跟代如颜没有比拚的可能, 而且大概率会被反杀。

    这个想法有点危险, 不过代如颜笑起来那么好看,应该不会下手这般无情吧?

    宫玉心里兜兜转转,一想到这可能是代如颜伪装的。

    这么一想宫玉仿佛听到自己的心碎的嘎崩嘎崩地响。

    宫玉侧耳听着代如颜的心跳,距离近的仿佛之间再没有能够任何能阻挡两人的事物小声地念道:“我最喜欢阿颜了。”

    “我知道。”代如颜指尖轻抚宫玉垂落的一袭长发犹豫地问:“小九不生气了么?”

    “我生气着呢。”

    代如颜紧了紧圈住宫玉的手说:“小九别生气啊,我们才成婚呢。”

    “而且小九是夫君,自然要宽容大度才是。”

    宫玉背靠着代如颜应道:“可阿颜从来没有把我当夫君。”

    “小夫君怎么就不是夫君?”代如颜拇指捏着宫玉掌心的软肉低声道:“小九切勿因此与我闹不愉快。”

    “那为何便要加个小字?”

    “自然是因为小九年幼, 我便习惯的加个小字。”

    “这样的话,我以后便叫阿颜老夫人。”宫玉握紧代如颜的手说。

    话音未落, 代如颜便咬了下宫玉脸颊道:“小九这是嫌我老了?”

    “哎呦!”

    宫玉侧头躲着, 偏偏代如颜不依不挠好似真的要狠狠咬上几口才停。

    “阿颜我错了。”宫玉绕过代如颜的手臂向一侧躲去。

    不想代如颜一伸手便抓做宫玉的手, 宫玉忙喊:“疼。”

    代如颜簌的松开了手,宫玉裹着薄毯蹲在角落里, 坏笑着不出声。

    然而代如颜像是左顾右盼, 可步伐直往宫玉躲得角落走来,宫玉想往别处躲,代如颜像是察觉了般快步伸手,被一把抓住的宫玉都没法躲。

    “还躲?”代如颜牵着宫玉重新躺在竹榻上。

    外头的雨缓缓小了许多, 宫玉有些累的蹭了蹭代如颜脸颊。

    “小九?”

    “嗯。”

    代如颜指腹轻抚上宫玉眉头低声问:“你还生气吗?”

    “我不生气了。”

    “真的?”

    宫玉握住代如颜的手应道:“如果阿颜一直当我夫人,我就不生气了。”

    “笨。”代如颜亲了下宫玉眉头道:“我自然一直都是小九的夫人,小九瞎担心什么?”

    “我不知道。”宫玉眨了眨眼,即使看不清代如颜的容貌。

    “阿颜其实一点也不老, 好看着呢。”

    代如颜指腹轻揉捏宫玉耳垂笑说:“小九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我说的是真的。”

    “那小九方才还说要叫我老夫人?”代如颜指腹的力道又重了些埋怨道:“谁家新娘子过门才不过三日就被称老夫人的?”

    宫玉忍着笑亲了亲代如颜掌心安抚道:“我方才说错话了,夫人该叫小夫人才是。”

    “贫嘴。”

    代如颜双手扯着宫玉脸颊,可怜宫玉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待雨声渐小时,困意涌上头来,宫玉揉了揉眼困的很。

    “夜深了。”

    代如颜细声说,而后拾起一旁薄毯包裹两人。

    “嗯。”

    睡梦中还能听到雨水顺着屋檐叮咚的落向池水的声音。

    这夜并不安稳,宫玉梦到代如颜身着华丽凤袍,脸上妆容精致动人,可眼眸里却是一片空洞无神。

    可下一秒代如颜手中握着长剑,上头鲜血淋漓,明知这是梦,宫玉还是想要走近,去看看那剑上是谁的血?

    只是代如颜明明就在眼前,可宫玉却怎么也走不到代如颜面前,不免低落的念道着阿颜。

    可并没有代如颜的反应,宫玉奋力跑着,突然间向下掉落,这失重感觉太过真切就像是真的从悬崖高处掉落,可落地时却没有半分疼痛,只是目之所及皆是尸首。

    甚至在不经意的一瞥中,宫玉看见满身鲜血的自己,这让宫玉一下的从梦中醒来。

    天边渐白,只是还并不算亮堂,宫玉缓和着气息,瞧见身旁的代如颜还安然入睡着。

    鸟儿的鸣叫声清脆在这园林中响起,暴雨过后,弥漫的空气中总是夹杂些许泥土的味道。

    宫玉缓了缓神,深呼吸着欲起身,可代如颜环绕着的手臂并未松开。

    无奈宫玉也只好躺着,代如颜睡着的时候跟醒着的时候其实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安静的很。

    微凉风缓缓吹来时,代如颜耳旁的发挡住脸颊,宫玉伸手轻撩开那调皮的头发。

    代如颜微皱着眉头醒了过来嗓音有些低沉地唤道:“小九?”

    宫玉收回手应着:“怎么了?”

    “你昨夜做梦了。”

    这话并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阿颜怎么知道的?”宫玉迟疑的问。

    代如颜缓缓睁开眼,指尖轻点着宫玉的下颌,就像是逗猫儿一般应着:“昨夜小九一直念叨着阿颜……阿颜。”

    “我还以为小九是做了噩梦,可偏偏除了这话,别的什么都没有。”

    宫玉躲开代如颜的手问:“很大声吗?”

    “不大,就像小猫儿一样,软软的念着,叫的我心都要化了。”代如颜弯着眼眉凑近亲了下宫玉,掌心轻揉着宫玉脸颊低声道:“所以昨夜到底做了什么梦呢?”

    被突然这么一亲晕乎的宫玉,直至代如颜拉的这般近的距离,才发觉自己又落入代如颜禁锢当中。

    “没……做什么梦。”

    “真的?”

    代如颜漆黑的眼眸亮着微光凝视着宫玉。

    宫玉心虚地避开眼神点头:“嗯。”

    代如颜却没再追问,指腹按了按宫玉嘴角说:“不再睡会吗?”

    “不了,今日不是还要陪阿颜归宁吗?”

    “归宁又不一定非要大早上。”

    “我也睡不着了。”宫玉侧头看向那稍稍冒出头的太阳,烧红远处天边堆积的云。

    代如颜亲赖的枕着宫玉,指尖小心在宫玉露在外头的手臂上打圈,视线似是不经意间略过宫玉这身小短裙。

    或是因为睡了一觉的缘故,所以宫玉身上那小裙子泛了皱,连那右侧吊带掉落了一截,散落的长发半遮半掩落在宫玉身旁,显得宫玉那本就白皙的肌肤更是诱人。

    亭外忽地有人走近,代如颜微皱眉头道:“不准进来。”

    外头端着水盆的碧玉停了停脚步,低头应着:“是。”

    宫玉侧头来不解的看向代如颜,只见代如颜拿起一旁的薄毯盖在宫玉身前,神情瞧着好像又没什么不对劲的。

    “下完雨以后,真的很舒服呢。”

    可代如颜却像是有些呆滞的模样,宫玉犹豫的唤道:“阿颜?”

    “嗯。”代如颜轻眨着眼眸,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指尖缠绕着宫玉的发道:“我给小九梳发吧。”

    “现在?”

    “当然,快些起来。”

    代如颜拉着宫玉坐了起来,宫玉安分的坐下,手里捧着铜镜看了看身后的代如颜。

    “小九的头发很细也很软。”代如颜手握木梳,看样子也不像是很娴熟的手法。

    宫玉对着铜镜做鬼脸,代如颜伸手撩开那长发,便露出那白皙的肌肤,只是红色热痱还是有些明显。

    长发要挽做团子不难,可是超长版的长发,那就简直能要宫玉半条命。

    青帘微微晃动,代如颜很是耐心的替宫玉缠着发。

    日头微亮了起来,宫玉不敢乱动伸手抱住一旁的小兔子说:“这兔子好胖啊。”

    小兔子红着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宫玉,宫玉咧嘴笑伸手扯着小兔子脸,谁让代如颜也总爱扯宫玉脸蛋,原来真的挺好玩的呢。

    代如颜替宫玉系上红色发带,宫玉透过铜镜看了眼说:“红色发带会不会太显眼了?”

    “不会,红色很衬小九的肤色。”

    听了这夸奖,宫玉特意多看几眼,还好虽然做了噩梦,不过黑眼圈不重呢。

    或是宫玉这小动作太明显,代如颜拾起一旁宫玉的衣袍笑了笑道:“小夫君真是貌美如花。”

    “多谢夫人夸奖。”宫玉侧过头灿烂地笑着。

    代如颜眸中笑意更深,轻捏了下宫玉耳垂,而后从宫玉怀里抱走小兔子说:“小夫君去内殿换身衣袍吧。”

    “嗯。”

    稍稍洗漱后,宫玉换上大长袍,外头的日头逐渐冒出头,宫玉不禁皱眉头。

    这炎炎夏日最繁琐就是这里一件外一件的衣袍,简直就是折磨宫玉。

    毕竟冬日里还可防寒,可夏日里宫玉简直没有任何招数。

    用饭时,宫玉捧着粥碗,可后颈实在痒的厉害,便禁不住四处蹭了蹭。

    代如颜见此忙揽住宫玉道:“再动下去,怕是会红肿大片不可。”

    “哎,这样真的很不舒服。”宫玉说完,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的粥。

    待出门时,仆人已将物品准备齐全,可偏偏代如颜坐轿,宫玉只能顶着大太阳骑马。

    日头逐渐毒辣了起来,一路上宫玉简直热的可以冒油,奈何没想到都城街道却热闹的很。

    一群小孩子围着嚷嚷要糖吃,甚至有不少大人专门守着宫玉所到之处。

    这一路上更是耽误时间,代园时已是临近午时,宫玉低头那就是像水留的汗渍一下落着。

    代园里如往常一般,条条道道简直就像个迷宫一般,宫玉就着衣袍擦了擦脸颊的汗。

    一旁出来迎接的只有代朗,三人俱不开口说话,一时有些尴尬。

    宫玉便见一处亭院里的莲花,开的煞是好看,代如颜轻握住宫玉垂落的衣袖说:“今日祖母有恙,父亲在身前照顾,所以由兄长和母亲接待。”

    “嗯。”

    事实上代如颜其实不用解释,宫玉自从娶亲那日见识代家一行人的表现,就知道一大家子典型的面合心不合。

    而对于宫女这个外人,索性避之不见还省的心烦。

    代朗领着两人入了一处园子,里头能听到弹唱声响,这音调好似同代如颜唱的很像。

    “估摸是母亲在里头吧。”代朗笑了笑说着。

    对于这个笑容,如果有相机宫玉真的想拍照纪念一下,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画面。

    三人入了凉亭,代朗去了里间,宫玉望了望对面的戏台便问:“方才那唱的什么词,我怎么都听不懂?”

    代如颜拿着帕巾替宫玉擦着脸颊的汗渍说:“这是菖州俗语,小九甚少离开都城自然是没听过。”

    “哦,那夫人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大抵就是些情情爱爱的词,难道小九想学不成?”

    “想学啊。”宫玉笑着说:“我可以唱给夫人听。”

    “不想听。”代如颜嘴角轻扬起应着。

    宫玉作伤心状说:“阿颜的话扎着我心了。”

    代如颜笑着看着宫玉,抬手轻揉了下宫玉脸颊的细发说:“小九好好待在我身边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两人静坐了一会,亭内虽凉快,可光喝茶水也填不饱肚子。

    好一会那清姬夫人走了出来,满脸笑意奈何就是有点□人的很。

    宫玉下意识挨近着代如颜,代如颜轻握了下宫玉低垂的手。

    “小女婿长的可是俊俏啊。”清姬夫人目光一下便落在宫玉身上。

    代如颜应着:“母亲可用过饭了?”

    “这会天气炎热,没什么胃口。”

    代朗坐在宫玉对面,婢女们设着瓜果,几人断断续续的谈话。

    期间宫玉忙着吃那冰镇鲜果,甚至还有鲜甜的桑果,吃起来宫玉简直就停不下来。

    “府中事务繁忙,祖母又年岁已高,所以便去都城外山庄养身子,你父亲素来孝顺也随之陪同。”

    代如颜目光望着那正欲伸手的宫玉,垂落于衣袖的手轻扯了下宫玉衣袖。

    宫玉一脸茫然的望向代如颜,未曾想代朗先笑了说:“九殿下这桑果吃多了,可是会染色的。”

    染色?

    代如颜拿着手帕替宫玉擦了擦嘴,眼里满是无奈道:“让兄长和母亲见笑了。”

    这谈话因着清姬夫人要去服药而结束,代朗随同清姬夫人去了内殿。

    外头日头大了起来,宫玉看了看面前还有一大盘的桑果,便馋的厉害。

    “不许贪吃了。”代如颜毫不留情的击碎宫玉的念头。

    宫玉叹息了声,侧头看向代如颜,伸展着手轻握住代如颜微凉的手说:“冰镇的桑果真的很甜。”

    “再吃下去,待会小九都没法出去见人了。”

    “可这满桌的吃食,不吃多可惜。”

    “待会便到午饭时辰,你不吃了?”

    这话里简直就是毫不掩饰的威胁啊。

    宫玉无奈叹息着说:“午饭还是要吃的。”

    代如颜见着宫玉这可怜兮兮的模样,手握帕巾轻擦了擦宫玉脸颊的汗渍安慰道:“代园里的厨子都是菖州有名的,小九待会喜欢吃的。”

    “都有哪些好吃的?”

    宫玉眼睛亮堂的望着代如颜,好似一下就忘却这只能看桑果不能吃的忧愁。

    “红烧肘子如何?”

    “阿颜你会准我吃吗?”

    “会的,只要别吃的太多就行。”

    宫玉一听眼睛更亮了起来应道:“好,我等着吃午饭。”

    代如颜伸手摸了摸宫玉的额头,仿佛是在逗一只小动物一般。

    就这般直到午时,一行人用饭,饭菜上桌,宫玉目光蹭蹭的亮了起来。

    虽说整体味道偏淡,不过好在红烧肘子真的超入味。

    用完饭后,一行人慢步消食,代如颜随清姬夫人走在前头。

    代朗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危险信号,宫玉也不打算主动招惹这位。

    这长廊步入林中,宫玉不免有些惊讶,这代园里居然还可以有这么一大片山林,真是土豪中战斗豪。

    山林自然是要更凉快许多,宫玉四处望着,甚至还能看到鹿,真的是稀奇啊。

    过山涧时,长廊便成了索桥,从高处流淌溪水,成了一道道瀑布,水声在山间萦绕。

    “这里真大。”宫玉不禁感叹了句。

    代朗轻笑道:“九殿下真是说笑了。”

    “代园可是宫国第一园,其间山水园林可是走上数月也看不尽。”

    “那兄长可知宫国第一美男是谁吗?”

    “什么?”

    宫玉笑道:“那自然是非兄长莫属。”

    代朗惊讶过后,显露出得意,宫玉忍着笑说:“可宫国第一傻也是兄长啊。”

    “你!”

    “兄长莫气,小九说的是实话啊。”宫玉跨过石阶道:“那宫国第一美男名唤兄长,只不过人呆头呆脑的,所以这宫国第一傻也是这位兄长。”

    代朗耐着性子道:“我不跟你油嘴滑舌。”

    宫玉没应话,看着离前头代如颜有些距离,便放缓速度问:“我无意中听说,夫人曾有一个妹妹,不知兄长可有听闻?”

    “这事你从哪里听来的?”

    代朗的反应很是明显。

    “自然是夫人无意间提起,所以我这才想来问问。”

    代朗打量着宫玉神情应道:“此事你最好别再提起。”

    “为什么?”

    “因为这件事情原本就不该由你管。”

    宫玉见代朗这般的反应,不禁猜想难道代如颜妹妹的死因代朗知情?

    “此事与夫人有关吗?”

    “无可奉告。”代朗挥袖向前走去。

    宫玉伸手扯住代朗衣袍笑道:“我听闻兄长有每月向都城内几家镖局运过一些物件。”

    代朗眼里满是杀气的看向宫玉问:“你想做什么?”

    “我猜岳父大人肯定很想知道兄长每月偷运代园银元究竟去干了什么好事。”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宫玉笑着松开拉扯代朗的衣袍道:“我有夫人罩着,你敢动手?”

    代朗气的通红,却又没有声张,情绪缓慢平复。

    果然啊,代如颜手里拿捏代氏父子的把柄呢。

    “代家到父亲这一代只有一子一女。”

    “兄长这些我自然知道,我是问夫人到底有没有妹妹。”

    代朗停了下来应道:“我只有一个妹妹。”

    宫玉一愣,探寻代朗的神情,也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

    “那为什么夫人说她有一个早逝的妹妹?”

    “因为代如颜她疯了。”代朗冷笑道:“话已至此,九殿下若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疯了?

    宫玉双手紧拽着代朗衣领道:“你骗我?”

    “骗你?”代朗摇头道:“你以为代如颜真因为喜欢你而嫁给你?”

    “她不过是藉着你这块木头往上爬而已,等她腻了你这小宠物,你还能活多久?”

    代朗说完,挥袖向前走去,只留下没缓过神来般的宫玉,独自停在这山林中。

    山林中是有飞禽鸣叫,宫玉漫步走着,脑中思索着那代朗的话。

    假设代如颜没有妹妹的话,那她为什么骗自己?

    不对,代如颜她应当是坚信自己有一个妹妹的,甚至都想过为她还魂。

    所以如果现实中不存在代如颜妹妹这个人,那代如颜是凭空想像出来的吗?

    宫玉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代如颜会这般疯狂的人吗?

    或许是呢。

    起初宫玉让人查过代朗,却发现代朗自出生便被接到都城,清姬夫人怀代如颜时为了养胎,所以便去菖州直到代如颜年长至十二方才入都城。

    这么长的时间,说不定代朗根本就不知道什么。

    就像自我安慰一般,宫玉尽量避开代如颜疯了这件事情。

    “小九?”

    一身绯红裙裳的代如颜缓缓走向这方,那耳旁的莲花耳坠微微摇晃,刺眼而明亮的日头透过树叶间隙形成一束束光轻落在代如颜身上,让人移不开眼。

    宫玉轻眨眼眸应着:“阿颜怎么来了?”

    代如颜走近至身前,手握帕巾替宫玉擦拭脸颊的汗渍道:“我担心你迷了路。”

    “这里就一条道,怎么会迷路?”

    “笨。”

    宫玉没有理解代如颜的话,山中偶有飞禽鸣叫声突兀的响起,打破这山林中的寂静无声。

    “我是担心你便来了。”

    代如颜轻握住宫玉的手道:“我与母亲在亭中等了你一会,却不见你来,便下来寻你了。”

    “山上凉快吗?”

    “自然是凉快的。”

    宫玉实在不能接受代如颜疯了,可偏偏目前最有可能的便只有这个结论。

    “小九瞧着精神不太好,是累了吗?”代如颜侧头看向小九问。

    “不累,我只是在想那没吃完的桑果呢。”

    代如颜不禁一笑道:“贪吃鬼。”

    宫玉也跟着笑了,紧了紧握住代如颜的手应着:“再贪吃也是阿颜的小夫君,阿颜可不嫌弃我。”

    “这山中有不少的珍禽异兽,我怕贪吃的小夫君会被抓走。”

    “我方才看见鹿了。”

    “害怕吗?”

    “还好,它跑的比我还快。”

    代如颜指尖捏了下宫玉掌心的软肉道:“鹿一般不伤人,见人自然就躲。”

    两人谈话间已至山中亭楼,宫玉俯视着整个代园,方才发现这还是代如颜的一角。

    高处的风呼呼的吹着,缓解宫玉的乏热,代如颜坐落亭中与清姬夫人正饮着茶水,代朗不知去向。

    宫玉猜想大概代朗忙着去毁灭罪证去了吧。

    原本是想借此次机会,去查询当年代如颜同她妹妹发生何事,可眼下看来从代家人这多数不太能问出来什么。

    甚至宫玉被代朗那么坚定的回答,弄的整个脑袋都是晕的。

    只是目光瞥见清姬夫人饮用药汤时,宫玉忽然间想起秦华曾提过皇后娘娘好像也有一直服用药汤的习惯。

    难道都是什么精神性疾病药物?

    至黄昏时宫玉同代如颜离开代园,仆人们忙活着,代如颜上桥前犹豫道:“要不随我一同坐轿子?”

    “不用,骑马还凉快些。”

    轿子虽挡光,可里头其实也闷热不透风,适合心静自然凉的代如颜坐。

    宫玉转身上马手握缰绳,穿过都城楼道时,隐约有些许不对劲。

    四周实在是太过安静,目光巡视四周,忽地箭支迅速射了过来,宫玉忙侧身躲避却还是射中胳膊,顺势便从马上坠落,以免成了活靶子。

    顿时四周一片慌乱,一群黑衣人从楼上跃下,甚至暗处还有弓箭手。

    轿中代如颜撩开帘子便见宫玉跌落马下,场面惊险的很。

    宫玉缓过神起身时,代如颜已然从轿中出来,迳直走向这方,全然不顾那一旁黑衣人的刀剑。

    看的宫玉那是一个心惊肉跳,忙握住佩剑赶至代如颜身旁。

    庆幸宫玉来的及时忙刺中那欲挥刀向代如颜的黑衣人,代如颜视若无睹的望着宫玉滴落的鲜血的袖袍道:“回府。”

    啊?

    好在护卫将黑衣人斩杀,只是可以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赶回府邸,拔箭时宫玉疼得眼泪都要出来,好在女大夫很是果断,撒上药粉伤口便没有那般疼了。

    代如颜将宫玉紧紧圈在怀中,贴近着念道:“所幸没有伤到筋骨,只是皮肉伤。”

    待伤口不再那般疼时,宫玉看了看这箭支说:“这箭头居然是金子。”

    代如颜放下宫玉宽松的袖袍问:“小九可有招惹什么仇家?”

    “没有啊。”宫玉看了看这箭头应着。

    “阿颜难道觉得这回刺杀目标是直奔着我来的?”

    “嗯。”代如颜眸中浮现杀意道:“黑衣人和弓箭手的目标都是直奔小九而来的。”

    难道是代朗?

    那这位兄长真的是六亲不认了。

    宫玉侧耳听着代如颜平缓的心跳道:“方才阿颜那样不顾着走来,真是吓坏我了。”

    “我也被吓坏了。”代如颜贴近着亲了下宫玉额头念着:“早知就该让小九同我坐轿子才是。”

    夜深时代如颜呼吸浅浅,宫玉小心的从怀中抽身离开。

    从府邸后门乘坐一顶小桥出府,待至酒楼时,宫玉方才从轿子里头出来。

    直奔最高层,推开窗后,宫玉点头示意燃放信号,便让人点亮蜡烛。

    不一会便感受到火光,带着火团的箭支瞥向太傅府邸。

    天干物燥,加上箭支又有火油,燃的速度很是惊人。

    宫玉打理单筒的望远镜看了看那太傅的正殿,只见后院里仆人们纷纷忙成一团。

    而后便见里头的太傅匆忙出来,可赶去的地方却是书房,紧接着瞧见太傅领着一行人将书房里书画都让仆人们搬离火势。

    就这般忙活大半夜,宫玉打着哈欠也没看出来别的名堂,心想难道太傅将玉玺放在别的地方?

    又或者太傅把玉玺放在枕头边上,整天都抱在怀里不可?

    宫玉乘坐回府,悄然入亭内,只见那竹榻上没有人。

    代如颜去哪了呢?

    这般想着,宫玉心慌了起来,难道府邸里有人将代如颜劫走了?

    “阿颜?”宫玉手握佩剑警惕的环视四周轻声唤着。

    却在垂落的青帘晃动时,看见坐在水池让的代如颜,宫玉被吓的一愣,忙上前去。

    只见代如颜腿垂落于水中,整个人靠着木柱,神情宛如雕塑一般。

    宫玉将剑放在一旁,迟疑走近着掌心轻捧着微凉代如颜脸颊道:“阿颜你怎么了?”

    四周太暗了,宫玉看不清代如颜的神情,伸手将代如颜垂落于水中的腿抬出来。

    代如颜就像个木偶一般,没有任何反应,可宫玉能听到代如颜的呼吸和心跳。

    掌心触及微凉时,宫玉解下外袍替披在代如颜身上道:“这太凉了,阿颜随我去竹榻吧?”

    宫玉手臂受了伤,没法使力,也只能半拖着代如颜起身。

    代如颜却整个人都赖在宫玉身上,宫玉险些向后倒,好在及时稳住,一点点将代如颜带回竹榻。

    那滴着水的裙裳紧贴着代如颜,宫玉掌心轻抚代如颜脸颊道:“阿颜你衣服湿了,该换下才是。”

    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宫玉指尖轻抚上代如颜眉头道:“我唤碧玉来给阿颜换衣裳。”

    话音未落,宫玉整个人被代如颜紧紧搂住,由于没有设防,宫玉咯登的撞到脑袋,疼得宫玉眼前一黑。

    代如颜犹如困兽一般,俯视着宫玉问:“你去哪了?”

    宫玉不敢动弹的望着代如颜应着:“我去太傅那查探情况去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我怕你担心。”宫玉掌心抚上代如颜的脸颊道:“对不起。”

    代如颜没再说话,只是凑近了些,伸手将宫玉圈在怀里。

    随即便响起细碎的抽泣声,滚烫的泪顺着宫玉脸颊流淌,连带着宫玉的心也被烫伤了般。

    宫玉满是歉意地说:“对不起。”

    那从云层中露出头明月,照亮这寂静的水榭,宫玉小心的亲了下代如颜脸颊,那眼泪很苦。

    苦的让宫玉不知道如何询问代如颜的妹妹,因为怕不伤心伤害代如颜脆弱的心。

    她一直坚信的妹妹,或许根本不存在,这无疑是对她最沉重的打击。

    宫玉眼角微流淌的泪细声说:“阿颜别哭了,我给阿颜准备一份小礼物。”

    代如颜眨了眨眼却并未拉开距离,宫玉指尖擦拭代如颜脸颊旁的眼泪说:“我去点亮烛台,就拿给阿颜看好不好?”

    虽然没有得到代如颜的回应,不过至少代如颜的情绪是稳定的。

    宫玉拉着代如颜起身,缓慢走向烛台,拿起一旁的火折子点燃烛火。

    水榭微微明亮了起来,宫玉侧头看了看代如颜,那裙裳还滴落着水渍。

    “来,阿颜坐下。”两人依偎坐在矮桌前,宫玉拿出一小匣子,里头是一个手杯样式木制圆筒。

    代如颜屈腿坐下,宫玉才发觉代如颜是赤足的。

    宫玉拿着薄毯罩在代如颜身后,将圆筒放于代如颜手心说:“阿颜你放在眼前看看。”

    “我不会。”

    代如颜握住这圆筒看了看摇头应道。

    “我教你。”

    代如颜便将圆筒放至宫玉手心,宫玉握着凑近,将圆筒放置代如颜面前,对着烛火轻轻转动着圆筒。

    身着单薄素衣的代如颜神情满是认真,挺直着背严谨的很。

    宫玉有些忐忑的问:“阿颜看到什么?”

    代如颜嘴角轻扬起的应着:“我看见我和小九了。”

    “喜欢吗?”

    “喜欢。”

    这圆筒是采用万花筒的原理,不过制作人像倒是费了宫玉不少的心思。

    为了尽量画像一点,宫玉耗费重金请好些画师,这才挑了这几张大头像。

    代如颜轻靠着,伸手接过宫玉举着圆筒说:“画的可真逼真。”

    宫玉紧了紧代如颜身上的衣袍低声道:“是啊,就怕把阿颜画丑了。”

    夜风微凉,代如颜蹭了蹭宫玉脸颊,情绪好似慢慢平稳。

    外头蝉鸣声细碎的响着,宫玉亲了下代如颜脸颊道:“阿颜衣裳湿透了,不换下会着凉的。”

    “我不想离开。”代如颜手臂环绕着宫玉应着。

    宫玉轻抚代如颜后背低声道:“我不离开,就在阿颜身旁守着呢。”

    代如颜这才稍稍拉开距离,宫玉起身去拿自己的衣袍,背后的目光便紧紧的跟着。

    手捧着大衣袍的宫玉转身,便见代如颜已然开始解下衣带,忙将衣袍放在一旁转身道:“这里只有我的衣物多,阿颜且换下,这会太晚了,丫鬟仆人们也都睡待明日清晨再让碧玉拿衣裳吧。”

    宫玉望着那烛火,整个人莫名心跳的加快许多,目光瞥至那墙壁投影时,整个人都呆了。

    代如颜的曼妙身姿如同壁画一般显露在眼前,宫玉的目光便移不开了。

    “小九?”

    宫玉不明的回过头,便见代如颜衣领微敞开,虽是半遮半掩,可仍旧让人血脉喷张的厉害。

    整张脸涨红着的宫玉极忙转开说:“怎……怎么了?”

    那头却又没了声响,待耳旁脚步声渐近时,宫玉忙回神,只见代如颜松松垮垮地系着那件的衣袍。

    瘦弱的肩旁好似都承担不住那宽大的衣袍,这本就是极强的视觉冲击,更何况代如颜清冷的神情很是让宫玉呼吸一滞。

    “这衣袍实在太大了。”代如颜发丝微乱的走近,倚靠着宫玉,手中把玩着这圆筒。

    宫玉指腹轻撩开那发丝,代如颜似是察觉到宫玉的视线,转而平躺着仰视着宫玉,手中握着圆筒,对着宫玉灿烂的笑着。

    这模样就像是小孩子得到喜爱的玩具无比满足的笑容,宫玉拾起一旁的薄毯轻盖在代如颜身上,心疼又自责的很。

    隐约听到更夫的锣声时,代如颜停了下里,转而专注的望着宫玉。

    或是因着一旁的烛火的照亮代如颜漆黑的眼眸亮着光芒,宫玉指腹轻摩挲着代如颜脸眉头轻声道:“困了吗?”

    “我不困。”

    代如颜双手握住那圆筒,侧头蹭了蹭宫玉的衣袍道:“我等了好久好久。”

    “什么?”

    “小九不见了,我就一直在等。”

    代如颜说这话时,嘴唇紧抿着,似是委屈极了。

    宫玉指腹轻揉着代如颜唇瓣低声说:“对不起,让阿颜久等了。”

    代如颜握住宫玉的手,眼睛直视着宫玉说:“我怕小九再也不回来了。”

    “不会。”

    “要是小九再不回来,我就要生气了。”

    宫玉握住代如颜的手应着:“对不起。”

    “好在小九又回来了。”代如颜弯着眼眉笑着说:“所以我不生气了。”

    “那要回竹榻上睡会吗?”

    “不要。”

    “为什么?”

    代如颜笑了笑应着:“我想要这样跟小九睡一块。”

    宫玉扯着一旁的薄毯道:“好,那我们就这样一块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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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两万一更) (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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