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花神之祈(3/3)

　步练师又喜又愣地接过那袋钱币递给月鹿：“算算有多少？”

　孙权不禁扶额叹息道：“你啊，算钱也忘了……其实，可以直接问我的。”

　“对啊？那这里有多少！”步练师一时犯傻，才想起来，孙权自然能知道里面有多少钱，根本不必再算一道。

　“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是几铢啊？”

　“……五千。”孙权不禁微微后仰，连最基本的换算都忘了？

　步练师微微蹙眉，这还是不够，这个年代的十两银子很值钱？她也没什么度量概念。其实战乱年代的物价很不稳定，几十年前的《汉书·食货志》中记载，普通银子一两值千铢。

　不过，单看货币易换并没有什么用，而今最能衡量的物品是米粮。这时候江东的一石米（一百市斤，而一市有十六两。）值三千铢，也就是三两银子。如果是淮南那饿殍遍野、民不聊生的地方，一石米能卖到三万铢。

　施然默默将自己的佩囊解开，递给步练师道：“我这还有一千多铢，看看够不够？”

　步练师将这些钱都交给月鹿，然后拿起野花安慰道：“应该还差三两多？再等我一会，我去赚钱！”

　孙权一把拉回步练师，认真地问：“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

　月鹿带着众人来到西城人市，指着最偏僻角落的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说道：“他名叫谷利，与我是同乡。此前我与他同落为奴，常被欺负，独他护我……”月鹿只觉说的每一字都如鲠在喉，她狠狠地擦了擦泪水，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众人看去，那少年瘦骨嶙峋，身着破破烂烂的补丁麻布衣、踏着脏兮兮还抽丝的草鞋，灰扑扑的脸蛋一点气色也没有，头发似枯草般芜乱，不知里面藏了有多少虱子。

　步练师心疼地地扯了扯孙权的衣袖，孙权便将方才收集好的钱财拿上，独身上前指着那少年问道：“他怎么卖？”

　人牙子疲倦地回道：“十两银子。”

　“我看不值这个价，他瘦成这番模样，带回去还不知是好是坏。”孙权掂了掂手里的钱袋，云淡风轻道：“我这有五两银子，若卖，便与了我。”

　月鹿大惊，孙权这番“砍价”，岂不是侮辱谷利？可她本也是奴隶，又怎能责怪主人。步练师紧握住月鹿的手予以安慰，她明白，孙权压价不无道理，毕竟他们确实没那么多钱，当务之急，是救人出来。

　若谷利和月鹿是同乡，且共落难。月鹿被买来县府已有二十来日，而谷利至今还未卖出去，其中缘由，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太瘦、太弱了，和他身边其他“商品”相比，自然没有人会要。

　“滚滚滚。”人牙子毫不客气地撵孙权走。

　孙权却轻笑一声道：“再加一两，不能再多了。你总不能以野雉来卖山猪的价钱吧？”

　那人牙子沉思片刻，还是与孙权做了这笔交易，将身契与人悉数交给孙权。

　月鹿哭着上前将谷利扶下台子，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谷利却直接跪在孙权跟前，认这个新主人。“谷利，拜见主人！”

　孙权连忙将谷利扶起来，又把剩下的两百多铢递给他，柔声安慰道：“我与他讨价，不是因为你不值，而是因为，我宁愿把剩余的钱与你。你且去吃些好的，换身干净的衣衫，再来见我。”

　谷利一时激动难耐，磕头哭谢道：“多谢公子大恩，谷利没齿难忘！”

　孙权让月鹿带谷利回府安顿，又贴在施然耳边嘀咕道：“那一两银子我先欠着，明日再还你。”

　区区六两银子便能决定一个少年的生死，施然也算个衣食无忧的小族公子，哪见过这番场景，呆呆地愣在原地，一直说不出话来。

　步练师又轻轻扯了扯孙权的衣衫，凑在他耳边小声嘀咕道：“阿权，他们……”孙权顺着步练师的目光看去，知道她是想问能不能把人全救了，但孙权只能长叹一声，把自己的钱囊翻给她看，而后拉着她迅速离开这熙熙攘攘的人市。

　“这个世上，多的是谷利这般的人。区区一人之力，永远救不完。”

　步练师反问道：“那，举一国之力，能否救？”

　孙权驻足回眸，坚定地回道：“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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