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1/2)
第七十五章柯沉的回复来得比想象快, 唐植原本以为至少得等到他起床，结果还在睡梦中, 房间就被敲响了。
天还还没亮。
叶婶面带犹豫：“你朋友来了。”
唐植迷迷糊糊地, 顶着红肿的眼睛, 也懒得洗漱，直接下了楼。
这副尊容立刻把柯沉吓得够呛, 捂着眼睛尖叫：“非礼勿视，非视勿视！”
唐植翻个白眼, 才发现睡衣翻了个边儿，露出一小块腹肌。想着柯沉平常懒于锻炼, 身材根本无法和自己相比, 一时兴起，揭起衣角，走到这人面前耀武扬威：“来来来, 哥今天叫你甘拜下风, 什么叫腹肌, 什么叫小蛮腰，这就是！”
柯沉冒着长针眼的危险, 目光在他紧致的腹肌上轻轻一荡，立刻收回去，撇嘴道：“我不稀罕, 我有一整块呢！”
“你哪来的一整块？”
柯沉把他那滚圆的肚皮挺起来，按着唐植的手，让他捏自己弹性十足的小腩肉：“一整块, 这就是！”
“噗！”唐植没忍住，笑出来。
柯沉也想笑，可嘴角才咧开个轻浅的弧度，瞬间又凝固了。
一团阴影鬼魅般地爬上唐植后背，从头到脚把他兜了个严实。
柯沉：“……”
唐植：“……”
回头，南湘承森冷地站在那，垂眸望他，眼神平静，也没说什么，但就是在这样炎热的早晨，无端叫他寒毛倒竖。
好像被捉奸现场一样……
他脑子转了转，抽刀一样迅速缩手，“小孩儿你什么时候来了。”
面容依旧，南湘承冰冷道：“刚刚。”
柯沉目光在俩人脸上分别走了一圈，莫名觉得气氛古怪，可他作为骨灰级技术宅，在这方面的感觉向来迟钝，不甚在意地回了一句：“他跟我一块进来的，刚去了趟洗手间，错过了我们的晨起摸摸，哈哈哈哈！”
唐植满头黑线，求求你别说了。
柯沉显然对南湘承不待见自己这事没什么感触，南湘承对人一直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他早就习以为常，特别大肚地拍拍对方：“来，也给你摸摸，这块腹肌你就说好不好？”
南湘承垂眸望望他那软得像块皮球的肚腩，立刻像受到刺激，以白驹过隙之速移开了目光。
虽然尴尬，但还是好想笑，唐植忍不住拍了拍桌子。
柯沉不大甘心地抓过南湘承的手：“摸摸，舒不舒服，是不是很想要？”
“不……”南湘承挣扎。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刚才会误以为这俩人有什么，这明明就是个傻子。
唐植笑得不行，还真怕柯沉兴致来了，对南湘承上下其手，连忙将小孩儿捞回来：“别闹别闹，春光催人老，还是说回正事。”
“现在是夏天。”柯沉提醒。
安静一秒，俩人再次笑倒。
南湘承：“……”这俩人一碰头，笑点自动拉低，他完全Get不到。
看着唐植前仰后合地跟柯沉比谁笑得大声，他忽然有些生气，置身事外的无归属感压迫着他，他生平第一次觉得心里闷闷的，有些难受。
他默不作声地拖了根凳子坐下，冷眼瞧着这状似疯癫的俩人。
唐植倒也没冷落他，巴巴地凑过来挠他下巴：“笑一个吧。”
南湘承：“……”
不，他一点也不想笑，而且这个动作看起来好敷衍，他更不高兴了。
唐植哄了他一会儿，实在哄不动，只能把话题拉回正事，朝柯沉扬扬下巴：“说说和志集团怎么回事？”
“那个啊……”柯沉还沉浸在自己的肚腩里，意犹未尽地捏了捏，才从背包里抽出笔记本，边翻边道，“大部分的信息你应该都知道，京城起家，据说背景深厚，至于怎么个深厚法，没人查得出来。总之就是，这家公司短短几年积聚了数以千计的财富，规模由最初的一个小办公室迅速发展成如今遍布大江南北的新兴企业。”
他一口气说完，掀起眼皮，见唐植正侧头捊自己微微翘起的头发，以为他没在听，于是搁下笔记本道：“你也给我捊捊呗，你这手法跟我家楼下发廊似的。”
唐植：“……”那家发廊他见过，老师傅快九十的人了，还坚持用烧红的火钳给人烫头发，场面别提多血腥。
南湘承不动声色勾了勾脚，把唐植连人带凳子一起挪到自己跟前，伸手给他抓头发。
柯沉：“……”
忍了两秒，他再次噗哈哈笑出来，边笑边拍桌子：“南哥你这手艺不错，比那发廊老师傅厉害多了！”
南湘承：“……”
柯沉继续拍桌子：“不行，我想拍个照，立刻马上就拿给老师傅看看，让他拜你为师！”
他到处找相机，唐植特别无语地拉住他：“没那玩意儿，你还是说正事！”
折腾半天，柯沉才把注意力收回，翻着本子看了看，两眼放光，神秘道：“给你们说个公众不知道的吧。前年还是大前年，凤城造纸厂倒闭的事听说过没有？”
“听过，大前年。”唐植说。
“那块地儿不是一直空着吗，有消息说，最后落在和志集团名下了。那个徐和志，造纸厂还没倒那会儿就开始布局了，听说当时手段有些……惊动了市局，我估计你爸当初可能都查过他。”
唐植爸爸在市局那会负责的是经济案件，如果徐和志手不干净，那确实有被查的可能。
柯沉又说：“我这还有一些小道消息，你听了别往心里去，只是些江湖传言，算不得数。”
“你先说是什么。”
柯沉跺跺脚：“这儿，长江二路，据说他们也看上了，跟陈老四还有几家地产公司争呢。你说，那个厉主任，背后真正站的，会不会就是他？”
“他们确实是认识的。”唐植拉扒了下头发，低头思索。
南湘承提醒道：“徐和志确是为了地。”
那天在股市打照面时，厉主任确实提过，有块地梁楠和徐和志都想抢，如果真是这儿，倒也不无可能。
至于原因，唐植再清楚不过。
脚下这片土地，市里已经纳入了规划。在不久的将来，高楼将盖起，数以千计的新兴产业、外商、合资公司将在这里生根发芽，这里，将是凤城首个高新产业园。
柯沉摸着下巴：“话说回来，如果徐和志真的和厉主任勾结，那这人太厉害了，他都不是本地人，还能把这么多人耍得团团转。我赌一根辣条，当初那些霸王合同，还有打架什么的，跟他脱不了干系。”
顿片刻，叹口气：“咱们也是倒霉，市局那项目，居然是跟他们竞争，别到时候把命搭进去。”
“你怕？”唐植掀眼皮瞅他。
“谁怕？”柯沉胸膛一挺，硬气道，“大不了拼呗，他老我老？我身强力壮，还怕他一个半截身子进黄土的大叔？”
“就怕来者不善。”南湘承从旁提醒。
唐植也想到这一层，和志科技在他们尚未公布价格前先主动降了价格，真血拼起来，人家是大公司，少了这块生意还有别的，他们却不一样，这是他们的首个项目，不成功，则死。
残酷的市场不会给他们第二次机会，错过这次，就再也翻不了身。
徐和志显然想把他们扼杀在摇篮中。
“还有啊，”柯沉接着道，“这个徐和志人脉很广，多数时间在京城，却也能遥控凤城的一举一动，我估摸着，他是不是早知道天网是我们的？”
“有可能。”毕竟见过面。
只怕那天以后，徐和志就把他们查了个底朝天。
“这下麻烦了。”柯沉啧啧摇头，“我们没有多少降价空间了啊。”
现在的价格对于天网科技几乎快到极限，毕竟是成立不久的小公司，很多原材料，乃至软件都购至国外，成本实在太高。
这么一看，南湘承给邹永言立的规定，要他年内务必自主研发一款产品，这是多么具有前瞻远瞩性。
只是，他再怎么有远见，拼不过和志集团这种财大气粗的，时间不等人，待天网科技能自力更生了，黄花菜也就都凉了。
唐植从柯沉的本子里撕了张纸，迅速做了个SWOT表：“现在怕只怕，即使我们降价，也不一定拿得到项目。”
“为啥？我看市局那帮人问得挺细的。”
“就是问得细，现在想想才觉得有问题。”唐植边划表格边道，“那些问题估计是和志科技没有切实解决的，市局那边有疑问，拿你投石问路，而你刚好为了项目，事无巨细地回答了，这就正中他们下怀。”
柯沉那典型的技术脑袋，听得云里雾里：“怎么正中下怀？”
南湘承简短道：“有你，就不用换公司。”
柯沉眨眨眼，还是没懂。
唐植忍不住给他一下：“你都把问题给人解决了，照旧用着和志科技不好吗？人和志科技这么些日子一直做着，没出大问题，价格还公道，凭啥换你？”
“我们不是谢义鹏举荐的吗？”
唐植哭笑不得，使劲推了推他：“醒醒，大清早亡了，当这还是旧社会，有人举荐就行？”
使劲翻个白眼，估计柯沉还是没懂，又解释：“说到底，谢义鹏也只不过跟我们认识，算是给咱们开了扇门，但如今这形势，他也不能只手遮天，逼着下面的几个高层把票投给我们吧？他自己开头搞的严打，他会主动往坑里跳？”
“这事只要不是他说了算，局面就会倒向和志集团，因为他们双方合作已久，有着坚固的革命友谊，别的不说，单提感情，也比咱们这些后来居上的强。”
柯沉瞠目结舌。
唐植顿了顿，最后点评：“据我所知，市局那帮老家伙可是最重感情的。”
都是徘徊在生死边缘的老干部，都知道相遇相知的缘份有多不容易，如果和志科技那边派来的恰好是个打感情牌的老手……
柯沉惊愕地捂嘴大叫：“妈妈，成年人的世界好可怕！”
唐植在桌下踢他一脚，这人跟他们同一届高考，参考了唐植和南湘承的志愿，填了凤大。所有人都以为他会选计算机专业，毕竟以他现在的水平，能吊打国内一众大拿。可大概也正因如此，他才觉得没什么新鲜感，选了个“社会学”，以求在情商和人际上弥补自己。
这还没开学，先领教了一把商场血雨腥风，波涛暗涌，不怕才怪。
唐植低头：“先不说这个，来看看咱们还能从哪些方面弥补短板。市局竞标，参考的不外乎几点：价格、服务和技术，这是明面上的，我们不一定比和志差。还有暗面的，就是人脉。”
虽说这条不符合社会主义光荣的一面，但也不能说它错，国人向来重感情，别说国内，就是国外，如果有权威人士举荐，成功率也能大大提升。
私下送钱送礼这事他们不干，但他们需要高层认同，这对刚刚接触市局的他们而言，难比登天。
柯沉灵光一闪：“我们可以把这起绑架案加进方案，这是我们的功劳啊。”
“孺子可教。”唐植赞许地瞥他一眼，又翻白眼，“不过你有的功劳只这一条，人家和志跟了市局那么久，就没参与过破案？数量会比你少？”
柯沉被噎了一口：“那这样说来我们确实也没什么优势了啊，我自己都想把自己淘汰了。”
正捶胸顿足，叶婶端了粥和咸菜来：“先吃饭吧。”
江正卿也起得早，今天得拿着市里的红头文件去领拆迁款。新房子爷孙俩商量了下，觉得沿江路那边就不错，正好有个刚开的商业楼盘，江景小区，面向长江，对岸正在建一个湿地公园，环境幽静，户型也不错，就是价格稍贵，江正卿打算下午去看看。
瞅着唐植这边也走不开，他也不指望这孙子能帮上什么忙，吃完饭就和叶婶带着林凌出门了。
剩下唐植他们三个，慢吞吞喝着粥。
南湘承把碗一推，也站起来：“你们专心方案，其它交给我。”
“你行不行啊？”柯沉条件反射地问。
不是他不相信南湘承的能力，实在是从面相上看，南湘承跟他没什么区别，他根本不能把这人往徐和志那种手腕通天的大拿身上靠。要说人际沟通，他自认比南湘承还强不少。
南湘承不置可否，唐植先敲他一筷子：“小孩儿不行，你行？”
柯沉利落地捂头，用力摇摇：“不行。”
这事就这么定了，接下来的两天，柯沉吭哧吭哧抗着笨重的笔记本电脑，窝在唐植即将被拆的小房间里，同他并头研究方案。
柯沉心情无比复杂，老房子即使烈日高照的夏天也散发出木头受潮的味道，他呼吸这样的空气，一面感慨时代变迁，一面又担心敲键盘敲重了，会把房子震塌。
就这样一心数用，被唐植揪了好几下耳朵，终于把方案完善。
敲完最后一个句号，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方案要不要给南哥看看。”
“晚点再说吧。”唐植心不在焉地望着手机，这两天南湘承没给他打过电话，他也没打，彼此都不知道对方进行到哪一步，可心里又莫名安心，都觉得这事交给对方，一定能化险为夷。
柯沉撇嘴：“我就不一样了，我瞧着南哥那样，比我还悬。”
“你懂什么。”唐植拿脚踹他。
他边跳边躲，嘴里故意揶揄：“哟哟哟，说下南哥嘛，瞧你那不高兴的样儿，活脱脱一个万旭二世！”
“我怎么跟万旭一样了？”唐植不服，“我比万旭好多了吧。”
“你还真瞧得起自己。”柯沉翻白眼，“人家万旭一表人才，虽然成绩没你好，但你这不是有南哥加持才考上状元的么。再说，人家跟南哥还青梅竹马呢，你就不吃醋？”
“吃醋？我……”
想起那天万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毫无形象的模样，唐植觉得他一点也不羡慕。这得是多深的爱恋，才能让人哭成这样。
柯沉踹他：“怎么不说了？同意我？也是，我要是南哥，我也选万旭。”
“你这话就过份了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知道南哥性向么？”
唐植警惕摇头。
柯沉阴阳怪气一笑：“那你怎么确定他跟你一样？”
“……”
好像确实是这样。
柯沉火上浇油：“你算算这世上同性恋的机率，再撇掉一半，算算男同性恋的机率，然后撇掉各种相遇的时机，缩小范围，看看一中剩几个？”
果然是技术型的大脑，这机率唐植一时真算不出来。
柯沉拍拍他：“虽然但是，我瞅着南哥也就中毒后神志不清，拿你开玩笑。别往心里去啊，不就亲个嘴么，我还跟黄羽莺亲过呢。”
“黄羽莺是谁？”
“我家狗啊！”
“……”这逆天的取名鬼才。
唐植反应过来，揪着柯沉的小肚腩掐：“去你的，你骂谁是狗呢！”
“我不是这意思啊。”柯沉跳着脚躲，“我只是说，你当局者迷，一会觉得南哥对你有那意思，一会又觉得没有，不如听听我旁观者的意见。”
“那你觉得有没有？”
柯沉坐正身体，清咳两声，坚定地摇头：“没有。”
“……”
唐植不死心，追问：“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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