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12)(2/2)

她坐直了身子,柔声道:“孟淮,我以前有些执拗…”

    秦嬗停住了,像是在斟酌措辞,可孟淮手中的萤火虫从他的指缝中钻出来,飞走了。

    他赶紧低头摆弄,这时候头上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

    “孟淮,我们和离吧。”

    手一松,所有的萤火虫都飞走了,他眼睁睁看着,却抓不任何一只。

    孟淮感觉心上那道伤口像是崩开了般,蚀骨之痛,他仍旧低着头,害怕抬起来时秦嬗会问自己:为什么眼圈红了。

    他压住哽咽,尽量平静地问:“…为何啊。”

    “这婚姻本就是我一厢情愿,威逼你与你阿姐得来的。”

    “…为何啊…”孟淮又问了一遍。

    秦嬗当然不能说前世的事,说了孟淮也无法明白,她只能道:“我本来就不想嫁给那些世家贵族,嫁给你只是觉得你好拿捏。”

    “唉,我这样说,肯定会伤你的心的。但我不想骗你,我是女人,不可能直接涉政,是需要通过丈夫来实现的。现吴王倒台了,我回长安之后腰杆更加硬气,更加有资本,去选择自己的生活。”

    所以,便不再需要你了。秦嬗没有说这句话,这样说未免太过残忍。

    然她已经想好了,孟淮这一世已经长成了个良善的少年,且早早外放做官,在弋阳任上三五年内不会回长安,再也不会循着前世的轨迹走了。

    为以备后患,她还是会派几个人盯着弋阳的动静,从此渐行渐远,彼此都是很好的结果。

    等回长安之后,秦嬗也会将在地方所见所闻整理,看有没有办法将现行的制度加之改善,日后在魏国境内,各国族人都会和谐共处,她能彻底改变前世悲剧。

    这是秦嬗的打算。她并不武断,成婚这事已经由了自己性子,和离还是得问孟淮的想法。

    哪知孟淮什么都不说,只是埋着头,反复问:“为何啊…”

    不远处传来喧闹,阿福拿出致命武器,一根竹竿挑起长长大大的兜网朝草田扫去,萤火虫四处逃窜,他们这边瞬间暗了下来。

    孟淮这才敢起身,背靠背挨着秦嬗坐下,手指不动神色地勾起她的衣袖,将声音伪装地好似没有什么波澜,他问:“阿吉娅,我是哪里不好吗?”

    “并不是,”秦嬗不知怎么跟他解释,“你很好…”

    她还没说完,孟淮仿佛抓到了希望,抢着问她:“那为何突然要和离?”

    “但你并不喜欢我啊。”秦嬗道,“既然不喜欢和离又怎么样呢?”

    “那阿吉娅呢?”

    他很执着的,一遍一遍叫她阿吉娅这个名字。

    “你喜欢我吗?”孟淮问。

    秦嬗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才认认真真地告诉他,“你是一个很值得喜欢的人,你英俊、温柔、善良,有旁人没有的勇气和才华,你能与所有人感同身受。虽然有时候你也固执,但这并不是缺点,”

    秦嬗笑了,“这是你可爱的地方。”

    “可你不爱这样的,是吗?”孟淮呢喃着。

    “不是的,”秦嬗耐心地道:“孟淮,我们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孟淮鼻尖发酸,眼泪不听话地滚落下来。

    “这也是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的事。我们之间横亘了很多,不是吗?”

    孟淮一只手勾着她的衣袖,另一只手悄悄地抹去泪花,“…嗯。”

    他应了一声。

    “所以和离未必不是一个好选择。”秦嬗话未说完,又马上解释,“我知道要你马上接受是很难的。但你还年少,还没有满十七岁,鲜衣怒马,烈焰繁花,你的青葱岁月才刚刚开始。你还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她们都比我要适合你。”

    “…嗯。”

    孟淮应了一声。

    只是,她们都不会有你这般好。他如是想。

    “你是不是在想,我提的突然,你很是措手不及。”

    孟淮没有回答。

    秦嬗当他默认了,便道:“确实。且你初入官场,身份特殊,人又年轻…这样吧,三个月,我们用三个月的时间把手头的事情捋一捋。”

    好聚好散。

    孟淮还是没有回答,秦嬗想去看他的表情,正要转过身来时,阿福那些孩子已经回来了。他们把萤火虫装在小灯笼里,送给秦嬗和孟淮。

    天色越发晚了,孩子们要回去了,秦嬗撑着站起来,这才发现衣袖一直被孟淮勾着。

    “怎么了?”她低头问道。

    “…没事。”孟淮扬起脸来,轻声道:“阿吉娅,我还是背你回去,好吗?”

    秦嬗看不出他的神情,只听他的语气很是平静,便颔首道:“…好。”

    孩子们在前面嘻嘻哈哈,尽兴而归,他二人走在后面,一步一步非常缓慢。

    到了秦嬗休息的房间,孟淮把人放在榻旁,转头就走了。

    他提着那个萤火虫的灯笼回到房间,突然踉跄了一下,灯笼跌在地上,里面的小飞虫都跑了出来,满屋子莹莹点点的光,如同漫天繁星。

    孟淮就背对着门,久久地站在原地,孤孤单单,好似一个被抛弃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还是理智的,她想通后马上就是和离,把这段婚姻关系快刀斩乱麻,但对于今生的驸马来说,有点残忍了。如果说前文算是女追男的话,从这里开始,我想转化一下恋爱关系,变成男追女。希望大家能体会到我的用心。

    明天继续~

    ☆、摸手

    第二日, 符临江照常给秦嬗把脉施针,完事之后坐在一旁写方子,秦嬗打量着他, 含笑道:“神医真是过了花甲之年?”

    “正是。”符临江将最后一个字写好, 慈爱地说。

    “那神医确实保养得道, ”她往符临江的手上看去,“我们女子最懂保养, 深知脸可以涂脂抹粉, 遮挡皱纹, 手却不行, ”

    她欠了欠身, 盯着符临江光滑的脖子,道:“...脖子也不行。然神医的脖子和手掌也保养得特别细嫩。此等妙方可否卖给我?钱不在话下, 我不缺钱。”

    符临江哈哈大笑了两声,转过头来对阿福道:“阿福你看,夫人真有意思。”

    阿福对符临江的求救视而不见,脸上写明了你自己的谎你自己圆。

    这头, 秦嬗又问符临江,“神医....”

    符临江受不了了,心想今年流年不利,怎么遇到这两夫妻坑货, 旁的人救他们一命,别说神医了,拿自己当神仙拜都没有问题, 哪还会叽叽歪歪。

    符临江想这般防守,早晚被拆穿,需得拿出以前骚话满天飞的本事来,反将一军,打她个措手不及,知难而退。

    于是,他下定决心,一把握住秦嬗的手,放软了音调,眼睛发出柔情蜜意攻势,“夫人,这回春之术乃是我毕生精力,可不是钱能买到的。”

    “噢,”秦嬗挑眉,“神医倒说说怎么才划算呢?”

    “夫人丽若芙蕖,我怎么忍心开天价,若是夫人能在飞仙峰上多陪老朽几日,老朽便能将秘方告知一二。”

    秦嬗:“......神医六十多了还能这般闲情逸致,真是难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符临江仰头爽朗地大笑,笑到一半,瞥见孟淮堵在门后,脸上寒气能杀人。

    “那个,不是,”符临江站起来,强装镇定站起来,“郎君听我解释。”

    “神医当我是死人是吧?”葡萄&

    秦嬗饶有兴趣地望着符临江的反应,抿嘴直笑。

    “郎君莫要误会,只是把脉而已。”符临江也是有把柄握在孟淮手上,骗他取血那事还没结清呢。

    正僵持不下的时候,来报有人求见神医,符临江巴不得有个理由,赶紧带着阿福撤了。

    孟淮端着药砰地一声重重地搁在桌上,低声埋怨道:“神医为老不尊,阿吉娅怎么也跟着闹。”

    “哪有胡闹。”

    “他摸你的手!”

    “他是大夫,不摸手怎么号脉。”

    “可...”可我想牵一下手得做多大的心理建设,怎么他说摸就摸。

    “你怎么了?”秦嬗想把药端起来,碰到壁缘被烫地缩回手直吸气,她道:“是不是我昨天说得你不高兴了?”

    孟淮没有回答,端起碗来闷头吹凉了,舀一勺送到秦嬗嘴边,全程绷着脸一点笑容都没有。

    秦嬗抿了一口药,再次跟他确认:“你喜欢我?”

    手僵在一半,脖子里仿佛被钉了一根针,点头或是摇头都能要了他的命,“......”

    这真是让秦嬗为难了,她两生两世都没跟十来岁的少年郎打过交道,实在搞不清他们是怎么想的。若是前世她接触过的两个成年男子,喜欢就的话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忍不住想亲近,不光是情感上亲近,身体上也想亲近。

    可再看孟淮,她只要一碰过去,就只知道躲,捂着胸口感觉像是要犯病,如此排斥就罢了,他们成婚这么久了,孟淮居然没有一次提出来想要同房。

    非但不同房,连牵手、拥抱、亲吻等等都少之又少,这不就是不喜欢的最佳体现嘛。

    既然不喜欢,那为何不能和离呢?

    “那就是不喜欢?”秦嬗问。

    孟淮还是不点头也不摇头,端着药碗把嘴唇都抿白了,转过脸去耳根热得通红。

    “那到底是如何?”秦嬗有些没耐心了,转身往内室走,孟淮放下碗来追出去两步,手都张开了想要从背后抱住秦嬗。

    无奈她转过身来,孟淮只能收了动作,装成挠头,垂首道:“只是,只是...舍不得你。”

    秦嬗先是一愣,而后歪头笑了,她梦醒之后整个人都柔和温暖许多,原本身上有的那些刺都收了起来。孟淮眼神湿漉漉的样子让她特别想把人拉过来,摸摸头。

    想来也是,哪怕是养个毛球,时间久了也会舍不得的。何况彼此都是个人,确实做不到说分就分。

    然秦嬗想不到更好的办法,长痛不如短痛。所以本来弯起来的嘴角又放平,她只能淡淡地说:“孟淮,你还是好好考虑我的提议,和离之后也不是完全成为陌路人,我们还可以是朋友。”

    “我知道。”孟淮道,“我只是...”

    只是很喜欢你罢了。

    “那就说好了。”秦嬗试着与他确认,“三个月?”

    “...好”孟淮点头,一双手悄无声息地握紧,重复道:“三个月。”

    午休之后,秦嬗要去外面散步,活动筋骨,本以为孟淮恼她了,就没有叫他。哪知她推开门,孟淮已经拿着斗篷侯在院中。

    见她来了,孟淮起身来道:“我猜想你会想出门,就送来斗篷。”

    “怎么不敲门进来?”秦嬗看他嘴唇泛白,该是在院中吹了许久的风。

    “我,我才过来。”孟淮怎么忍心告诉她,秦嬗休息下后他就一直没有走。

    秦嬗也没说什么,想着本来就是要散了,就别做些让人误会的举动,对谁都不好。她接过披风来,往外面走。而孟淮就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正行到大门内场院旁,二人看到符临江正被一个年轻人缠着,孟淮咦了一声。

    秦嬗侧目问:“你认识?”

    当然认识,不是解意还能是谁。

    而他们的对话断断续续地传到耳朵里,大约是解意想花大价钱请符临江下山看病,看得是她的爷爷。

    “上山的时候见过,她是女扮男装的。”孟淮解释道。

    秦嬗哦了一句。

    “...还说了好些话。”孟淮不甘心地补充。

    秦嬗没什么反应,孟淮的心凉了半截,想他原来不过是跟婢女说句话,她都能发脾气的,现在居然半点动静都没有。

    原来孟淮还觉得秦嬗不可理喻,现在轮到自己吃哑巴亏了。

    “她说想请神医去给爷爷看病,”秦嬗认真看了一会儿,道:“可她说的不是魏国官话,也不是北方口音。”

    “我猜她应该是雍国皇室的人。”

    “为何这般肯定?”秦嬗问道。

    孟淮把他的猜测以及之前的试探告诉了秦嬗,秦嬗赞许道:“我与你想的一样。”

    说到这里,秦嬗忽然想起前世的一件事。此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前世丞相卫封重病去世,魏帝没了卫封辅佐劝阻,越发刚愎自用,盲目征兵,决心发动对雍国的战争,结果战败,魏国从此一蹶不振。

    而卫封重病时,魏帝发动全国寻找医术高明之人。可巧的是,雍国大将军解思渊也病重了,一时间两国为各路神医妙手暗中打得火热,雍国将几个有名大夫全家直接搬到了建康,许了几辈子的荣华富贵。最后到底魏国落了下风,卫封久病不愈,撒手人寰。

    那头解思渊倒安全渡过了鬼门关,几年后长江之战上,八十岁的解思渊还能披甲上阵,坐镇中军。

    那些救治解思渊的大夫里有没有符临江这个人,秦嬗实在想不起来了。只是这姑娘说到爷爷,算年纪解思渊应该也有这么大个孙女了。

    现在事情已经到眼前了,秦嬗就不可能坐视不理。

    符临江人虽然油滑,但医术确实高超。再想想,太子前世也是暴毙而亡,其中有没有猫腻都讲不清楚,需得有这么一个懂医术的门客在身旁才行。

    于是,秦嬗将前世的事隐去,对孟淮解释了一番,并道:“决不能让雍国的人把符临江请走。”

    此时,解意已经把价钱开到了千金,符临江爱财,那眼睛里明显是犹豫了。

    秦嬗便对孟淮道:“你去,把那小姑娘引开,别让他们这会就定下来了。”

    “我?”孟淮为难道:“我怎么引开?”

    秦嬗急得跺脚,“你长得这么英俊,跟她说说话,笑一笑,她就花枝乱颤了。”就像公主府里的那些小婢女一样。

    孟淮登时沉下脸来道:“我可以去,但你何必这样说。”念罢还是抽身往解意那边去了。

    “怎么回事。”秦嬗在他身后嘟囔着,真是少男的心思你别猜。

    这边解意正在与符临江软磨硬泡,目光越过他肩头,突然看到了孟淮,眼睛一亮挥手道:“郎君安好。”

    “小公子安好!”孟淮拱手行礼。

    符临江自从与那假女子差点一夜春宵后,他就多了个心眼。来的客人先别管相貌如何,目的如何,病症如何,先把男女搞清楚。

    不然山下那些人心眼可多了,什么女扮男装,男扮女装的,各有各的理由,他实在招架不住。

    单论解意来说,他从耳洞、喉结等地方看出是个女娃,还能与之交谈一二,若是个男的早就被扔山门外了。

    是以听孟淮称呼对方为公子,符临江啧啧了两声,伸出根手指来摇了摇,老神在在地说:“郎君,你还是太年轻了。”

    你这样在社会上很容易别骗的啦!

    但话音刚落,秦嬗走了上来,几人彼此见过礼。

    解意一看美女夫人已经醒了,经不住高兴地拍手,对孟淮道:“太好了,你那悬崖也没白爬!”

    秦嬗本有话想跟符临江谈的,听到这里,疑惑问:“什么悬崖?”

    作者有话要说: 符临江:我只是个骚话满天飞的美型宅男罢了。

    今天还是两更~后面还有~感谢在2020-03-01 19:44:22~2020-03-02 19:0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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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山

    “就是...”

    “小公子!”孟淮突然大叫一声, 打断了解意的话,众人看向他,孟淮道:“那个, 能否借一步说话。”

    解意先是一愣, 而后长长地哦了一声, 跟着孟淮走到一旁,转过拐角确定谁人都看不到了, 解意笑眯眯地问:“是不是想逞英雄不告诉你夫人啊?我懂!”

    孟淮拱手感谢, “阿吉娅大病未愈, 我不想让她分心。”

    “阿吉娅?”解意手指点着下巴品味这个名字, “燕国人?月亮?真好听!”

    “你能听懂?”

    “会一点点。”解意往游廊栏杆上一坐, 道:“不过她不像燕人,你唇红齿白, 模样俊秀,你倒像燕人。”

    她说完看孟淮眸光深深,马上解释,“诶!不要误会啊, 我可是议了亲的。”

    孟淮:“......你不是男的吗,我误会什么?”

    诶!也是哦!

    解意挠头干笑,好在这时阿福端着托盘过来,见到孟淮便道:“郎君叫我好找, 要换药了。”

    辞了解意,孟淮跟随阿福来到一处僻静房间。阿福一面摆弄药,一面到:“郎君又要瞒着夫人, 又要按时换药,我带着药偷偷摸摸地找了你半日了。”

    孟淮一笑,解开衣服,“劳烦阿福。”

    阿福年纪小,也不用避讳,她上手替拆掉旧纱布,又在新纱布上倒上黄澄澄的药水,即将要盖上心口的时候,身后有人低呼,把阿福吓到了,手抖了一下将纱布啪地摁在伤口。

    孟淮倒吸凉气,只见解意偷偷窜进来,哎哟哟地叫唤,她矮下身子认真看着利刃伤口,孟淮拿衣服一遮,没好气地道:“你干嘛?”

    “伤是怎么弄得?”

    阿福想交代了瞒着阿吉娅,没说要瞒着其他人啊,看起来好像这二人还是朋友,便简单说了两句。

    孟淮拦都拦不住,解意听了,忍不住评论道:“这你都没跟阿吉娅说?为何不说啊,瞒着做什么,爱人之间不就是要互相坦诚吗?我看话本就不喜欢那种我对你特别好,但我就不说,问还不承认,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嘛!”

    然孟淮不说也是有自己理由的。

    一开始不说是觉得自己必死,何苦说了增加秦嬗的心理负担。现在不说是因为秦嬗提了和离,他虽然极其舍不得,但确实没有更好地办法,日后他是肯定会为燕国行天道的,那必然会伤害秦嬗,还不如和离,故而也没必要说了。

    孟淮没有这样解释,解意自己先敲敲脑脑袋,“也对,我忘了,你们有世仇的对不对。”

    越说越没谱了,孟淮只能抢先道:“还请你保密。”

    “唉——”解意叹口气,“虐恋啊。”

    这边,秦嬗请符临江一旁坐下,与他道:“方才那位小公子是要请神医下山吗?”

    “非也,”符临江道:“那是个女子,夫人没看出来吧哈哈哈哈哈。”还是我厉害。

    秦嬗斜眼等他笑完了,接着道:“不知她开价多少?”

    “怎么?”符临江挨近了些,眨巴着眼睛问:“夫人也想请我?”

    秦嬗也不遮掩,承认道:“我家中有几位长辈身子不好,确实想请神医去看看。”

    “要去呢也不是不可以,那位小姐已经开价到两千金,不知夫人能出到多少啊?”

    符临江故意将价格抬高,是想要秦嬗知难而退,他可不想下山。符临江从小就被师傅收留养在深山中,衣食无忧,而且师傅本身也是因为中原战乱,才上山避祸的,红尘事看看就好要是沾上了,人就俗了,人俗了再想回到山上就难了。

    “钱嘛,我倒是不缺,但我不打算出这么多,”秦嬗道:“我只有十锭金…”

    “诶,那可就抱歉了,我是大夫不是活菩萨,人人都像你这样,我怎么养活这么多孩子。”符临江起身要走。

    秦嬗拦住他,道:“神医听我说完,我除了十锭金外,还有一封信。”

    “信?什么信?”

    “一封给新蔡郡太守的检举信。”

    符临江吞咽一口,瑟瑟地看着秦嬗笑盈盈的眼,只听她道:“符生假扮神医招摇撞骗…呜呜!”

    还没等秦嬗说完,符临江扑上去捂住了她的嘴巴,秦嬗重生以来,谁人能这么大胆,她惊吓到的同时,很是气愤,于是手肘一拐痛打身后人的下身。

    “啊——”

    符临江弯腰按着要害处,泪水都疼了出来,他指着秦嬗道:“…你,没见过你这么狠的女人!”

    “那是你少见多怪了。”秦嬗掸掸衣服,与他保持了距离,道:“神医你说自己年过花甲,但皮肤却格外光滑,比女子还细腻。”

    “我医术了得,这也不行?”

    “那笔迹不一样呢?”秦嬗从袖中拿出一张纸片,扬了扬,她道:“那日你针对我的病,查找往年记录,我便偷偷藏了一张当年的药方,和你现在的字迹一对比,你猜我发现什么?”

    当然字迹不一样啦,因为根本不是一个人写的嘛。

    “这说明什么,我之前年老手抖,现在身体康健,写得龙飞凤舞,不行吗?”

    秦嬗见他还要嘴硬,便只能杀手锏,“实则我也不必说这么多,写一封信给太守,他自会为我办妥。”

    “你以为你是谁啊!”符临江委屈巴巴地说,“我在当地也是很有名气的好不好。”

    “我也不是谁,”秦嬗耸肩,“我只不过是姓秦罢了。”

    “秦?”

    就算符临江再不问世事,也知道当今北方魏国的国姓就是秦。

    “你,你,你,”符临江指着秦嬗,气得脑袋疼,“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居然威逼我,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秦嬗知他习惯隐世不出,且生活富足,金钱是不会引诱符临江轻易出山的,只有威胁一把了。

    但世事讲究见好就收,她看符临江已经松口了,又换了一副恭敬崇敬地模样,俯身行礼道:“我不是威逼你,但我家中真有要紧病人,你也该知道我说的不是一般家人。你这般超脱高洁,我只能前兵后礼,还请见谅了。”

    和秦嬗打交道的人都有这样的感受,前一刻被她气得半死,后一刻又被她顺毛地服服帖帖。

    一说超脱高洁,符临江就来劲了,吸吸鼻子道:“我秉承师傅遗志,不问世事很久了。”

    秦嬗抬起眼来,符临江头皮一紧,换口道:“但你这般有诚意,我也不好拒绝,便随你走一趟吧。”

    “多谢了。”秦嬗冲他展颜一笑,慢慢调理健康的她笑起来当然灿如烂漫春光,而符临此时却无心欣赏,反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拍着脑门感慨,他多么的单纯,多么的容易满足,不过就是想找个美人相伴而已,怎么天下美人这么多却没有他的份呢。不光没有捞到一点鲜,反而招惹了个带刺的玫瑰,此一去下山还不知会遇到什么事呢。

    现在的符临江哪里知道他这一趟下山,居然就陪了秦嬗十余年。

    符临江上了秦嬗的贼船,还有苦说不出,只能婉言拒绝解意。

    解意到底年纪小,没什么重心思,毫不偏执,这家不行换别家。虽有些失望,但很快便调整过来了,第二天便收拾东西准备下山。

    孟淮将人送到山门口,解意笑眯眯道:“认识这么久还没介绍我自己,我,我叫…”

    她拱起手来,却顿了顿,自己的姓名来历不能外透,一时间卡在喉咙里,孟淮先道:“无妨,何须知道姓名,有缘自会相见。”

    “也对,也对。”解意爽朗一笑,接着对孟淮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还是要祝你与阿吉娅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孟淮现在就怕有人这般说话,明明是挺好的祝福,他却能品出几分苦涩来,这种苦涩还不能与人说,只能自己咽下。

    秦嬗觉得这些天将养得差不多了,且得知韩策与繁星他们还在山下等着,便想跟孟淮商议早些回家,在他房间寻不到人,经过几个药童提醒,才在山门处看到他与解意在作别。

    秦嬗远远地看着他二人的身影,看他们说笑随意,无甚顾及,心里升起某些情绪。

    但这些情绪出来后,秦嬗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告诫自身要清醒一些,长痛不如短痛。她背过身去时竟然觉得自己有些落寞,有些可笑。

    这时,孟淮已经送走了解意,转身看到秦嬗往回走。他却没有立马上前追,而是默默地远远地跟在身后。他的目光深情和炽烈,但如果秦嬗转过身来,他又得收起这样的目光。

    或许只有在她身后,孟淮才能毫无保留地展现一颗真心。

    两人一前一后不知行走了多久,秦嬗走上一座浮桥,偶然侧目时才看到桥下的孟淮,她问:“你何时来的,为何不说话?”

    山风吹起孟淮的衣摆,他迎着日光,眯起眼睛,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谎称道:“刚过来,见你在出神,就没打搅你。”

    他总是这般小心翼翼,秦嬗想。

    “我在想,我们该回去了。”

    孟淮点了点头,“好,回去吧。阿…”

    阿吉娅这个名字念到一半,他怔愣住了,不由地拱起手来,恢复了往日的毕恭毕敬,道:“回去了,公主殿下…”

    孟淮变回了往日的驸马,秦嬗的心颤了颤。此时朝霞明媚,正是一天最好的时光,但她却多出好多惆怅,回去之后,她就不是简单温柔的阿吉娅了,回去之后,她又得做回那个冷静自持的宜春公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喜欢

    秦嬗请符临江下山, 却对外避而不谈。来的人都是她的心腹,公主不说,他们也不问, 全当是个普通的门客。

    阿福跟着符临江来到弋阳太守府, 看什么都新奇, 什么都新鲜,偏符临江整日愁眉不展, 阿福少不得问:“请公子来是做大夫的, 又不是做男宠, 为何这么不开心。”

    呜呼哀哉, 符临江倒在榻上, 念叨着:“做男宠倒还好了。”

    孟淮这时候正从房门路过,阿福叫声了“驸马”, 符临江从榻上弹起来,端坐着指责阿福,“黄口小儿,你胡说什么, 让驸马听了笑话。”

    孟淮:“……”

    符临江抬头装作这才看到孟淮,正色道:“驸马,公主说请我来是治病的,不知病人现在在何处?”

    “在长安。”孟淮道。

    “长安?”符临江惊呼。

    与之对比的, 阿福在一旁高兴地拍手,“好啊好啊,去长安!”

    “还要去这么远的地方吗?”符临江担心他新近炼的几味丹药, “何时启程啊。”

    他是习惯了宅在家中,一切远方对符临江来说都没有什么吸引力。

    但他又不好露怯,便是极其淡定地颔首,“全听公主安排。”

    孟淮离开后,符临江抱着阿福哭嚎,“阿福,我不想出远门啊——”

    原来秦嬗刚回来便见到了从长安来的特使,特使是来宣旨的。孟淮升官了,严格说来也不算升官。廷尉监作为廷尉正的副手,食禄跟太守一样也是两千石。有人说京官好,能近天颜。有人说地方官好,自由自在。总之各有各的看法。

    但秦嬗是并不开心的,前世魏帝起码放孟淮在扶风郡待了三年,现只是一年就要调回长安,若他又还存着些旖旎龌龊心思,该如何是好,这无形中打乱了秦嬗的计划。

    可圣旨已经落笔,眼下只有接受。

    来宣旨的是当年行家法的张内监,许久不见他还生出些想念来,念完旨意后舔着笑请公主驸马起身来。

    他向孟淮感慨道:“驸马还有一月才满十七岁,本朝还没有如此年轻的廷尉监,主管刑法监察,实在年少有为啊。”

    孟淮客气一笑,问:“内监大人,可有我阿姐的消息。”

    “有,自然有。”张内监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交给孟淮,神色暧昧对他道:“美人,啊,不对该叫婕妤了。她好着呢,快看看吧。”

    孟淮对后宫品级并不了解,但秦嬗却再熟悉不过,当年戚姬是为魏帝孕育了两个孩子并母家强大后才封了贵嫔。贵嫔之下就是婕妤,视同上大夫、侯爵,孟洁未满二十,晋升不可谓不快了。

    秦嬗刚要问个究竟,张内监对她道:“陛下和皇后对公主也赞许有加,公主将豫州之事彻查清晰不说,还智擒吴王,实在女中豪杰。”

    “说来羞愧,”秦嬗道:“当天棋错一招,险些丧命,还是驸马临危不乱,救了我。”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嘛。”张内监道,“陛下还当着卫丞相的夸说宜春最肖朕。”

    他拱手向上,以示恭敬。

    “多谢父皇夸奖。”秦嬗也福了福身。而且她离开长安时,魏帝和皇后分别托了话,一个想让孟淮出政绩,一个不想让孟淮出政绩。

    现在这样,算是秦嬗能做到的最大平衡了。

    “只是…”张内监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中,面露愁容。

    秦嬗道:“只是什么?宫中可是出事了?”

    “公主聪慧,”张内监叹口气道:“长安啊,没一天消停,先是汝阴王去世了,后陛下伤心过度得了头疾。”

    汝阴王便是当年代替秦嬗嫁往陈国的丽华公主的父亲,自丽华公主没了后,汝阴王身子一直不好,终于在两个月前去世。

    汝阴王是魏帝庶出的弟弟,脾气最为和善,没有野心,一直支持魏帝、崇敬魏帝,两兄弟的关系不错。

    但就因为这样,魏帝选了他的女儿和亲,现弄成这样,魏帝心里有愧,汝阴王去世后魏帝也得了病,时常头疼不已,宫中太医皆束手无策,眼见着陛下的脾气都慢慢变坏了。

    以往魏帝虽严厉,但并不是残暴的人,而自从生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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