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3)(1/2)

她的身后。

    下一秒,一双手代替她死命勒住了缰绳,口中吁吁发令,红马终于渐渐地平静下来。

    “公主!”

    许多人围了上来,秦嬗捂着胸口重重喘气,那人在她身后道:“没事了,看把你吓的。”

    秦嬗肩头一凝,心跳猛地加快,她不必回头,就知这人是李悟,甚至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她都能想象得到。

    前世他也说过这句话,那天二人在天禄阁巧遇,秦嬗因他是长春公主的驸马想要避嫌,借故先走。

    哪知李悟莫名其妙拦住去路,道:“看把你吓的。”

    “……不知所谓。”

    李悟愣了愣,明明听到了,却还以为自己耳朵坏了。他松开手,脖子往后梗,本以为会看到一双感激的眼睛,没想到秦嬗回头,狠狠瞪了一眼。

    “这,”李悟哑然失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无奈摊手,“我不知,哪里得罪了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评论区太冷清了,我真的是留言冷体质啊。

    ☆、求婚

    几个侍卫太监赶过来,孟淮在最前面,站在马下,向秦嬗伸出了手,他一面喘一面道:“公主,太医来了,我扶你去过去。”

    秦嬗打量孟淮,回想他方才不顾自己安危冲过来的样子,心里有些复杂。

    她不动,李悟轻笑一下,潇洒翻身下马,对孟淮道:“小侯爷,公主不过是被吓到了,何须看太医?就去一旁我的账下喝杯茶,压压惊吧。”

    说罢,也向秦嬗伸出了手。

    秦嬗看他二人,一个脑袋两个大。前世的狗男人都伏在脚下是什么感觉。

    正在这时,之前的骑郎领着马厩里的骑奴擦着地面,滑跪过来,吊着嗓子哭喊道:“公主,公主饶命啊,都是这个奴才的错,将两匹马搞混了,这一匹是沛国公昨天才带过来的,还未驯服呢。因两匹马体格各方面都太像了,所以,所以…”

    骑郎自顾自说着,全然没看到李悟咬着后槽牙的模样,恨不得把他给撕了。

    “现在过来请罪,方才干嘛去了!?”

    李悟如此说,那骑郎才慌不迭抬起头来,正对着李悟的眼神,心疙瘩一颠,就知道自己死定了。

    “是,是,奴带他去领杖责。”

    骑郎要起来,被李悟按住,“就他一个人去?你没有失职之罪?两个人都去,五十大棍,我的人亲自监刑,一下都不许少。”

    两个人被拖走,李悟笑眯眯的转身,“怎么样,公主气消了吧。”

    “我得感谢沛国公,”秦嬗递给旁边小太监一个眼神,小子还算机灵,附身趴在地上,秦嬗踩着他的背下来。

    到底谁的手也没牵。

    李悟悻悻然收回手,摸了摸鼻子。

    他第一次与柔然打仗,不敌柔然王部,就在此时,李悟让手下士兵唱大风歌。明明处于劣势,还如此气势高昂,欢腾鼓舞,搞得敌人以为有援兵到了,倒是自己先匆匆收了兵。

    李悟亲自一队轻骑兵,敲锣打鼓,造足声势,乘胜追击百里地,抓了柔然王的小儿子,换回了自己被捕的将领。

    战报传回来的时候,魏帝其实已经为他准备丧事了。好歹骠骑将军和长公主的独子金贵,葬礼得风光,甚至已经在李氏族群里选了个小孩袭爵了。

    但万万没想到,李悟居然胜了。魏帝看着战报,命老黄门里外拢共读了三遍,口中念念有词,“居然还有这么打仗的?!”

    所以,李悟初生牛犊不怕虎,没什么章法,不怎么光彩,但也一战成名了。

    “喝茶吗?”秦嬗问。

    “正是,让我有个赔罪的机会。”李悟让开一条道,“公主请。”

    秦嬗想了想,“我走不动了,你要是有诚意,就把茶端过来让我喝罢。”

    李悟眉头一皱,眼神瞬间不太友善,孟淮站在他的对面,看得清清楚楚,他上前一步,侧身挡在秦嬗的面前。

    “这有何难呢?”李悟昂起下巴,摆摆手,下面的人忙不迭端着个茶盘跑过来,一人斟茶,一人奉上,李悟两指一捏,奉于秦嬗。

    “公主请。”

    秦嬗拿过杯子,举袖微遮,喝罢将杯子搁下,“我们扯平了。国公不会怪我无礼吧。

    ”

    “哪能呢,是我有失在先。”

    秦嬗不再回答,结束了对话,带着孟淮离开了。

    李悟看着秦嬗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他笑着把她饮过的茶杯握在手里,嘴角和手掌同时用力,茶杯粉碎。

    身旁的人轻呼一声,皆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喘。参将冯郐跟着李悟十年了,也就他敢说话,“宜春公主好大的气派,知回长安会被陛下煞威风,没想到陛下没动手,倒是被公主先降了一头。”

    “谁能想到呢,我也没想到,我还有这么个有趣的表妹呢。”

    他背着手往回走,冯郐跟上来,大喇喇道:“再有趣又如何呢?她母妃是个罪奴,且早就死了。国公您这次回长安,陛下说了是要议亲的。”

    “那你以为,几个公主中哪个合适呢?”

    冯郐嘿嘿笑了,“国公不是有人选了吗,按家室,长春公主母家显赫,按脾性,长春公主更活泼也没深心思,按相貌嘛…宜春公主确实是个美人,但长春公主也不差啊。”

    “是啊,说来说去,长春那丫头确实适合联姻。”

    “就是就是。”

    进了账中,仆从送上来擦手巾,李悟边擦手,听到这句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布巾直接照脸扔过去。

    “就是个屁!”他走到跟前,低声骂道:“你知道陛下爱拿军权,知道他会煞我和车骑将军的威风,就不知道他不可能让我和戚氏联姻?别说戚氏了,朝中任何一个有兵权的大臣都不可能。”

    冯郐被甩满头满脸的冷水,委屈巴巴把布巾拿下来,“我就是个粗人,打仗可以,揣度人心,真是不行。下棋布子能想到以后一两步就不错了,我这脑子别难为我能想到七八步之后呢。”

    李悟伸出手来指着冯郐说不出话,而冯郐趁他还没开骂,一颠溜了。留下李悟独自坐在账中地毯上细想。

    认真盘算,秦嬗未尝不是个好的选择,她虽没有母家支持。但这人有主见,是个合适成婚对象。

    李悟在军中长大,喜欢快刀斩乱麻。他看兵书,可一旦打起仗来,不讲究章法,常常搞得对手摸不着头脑。

    这回追求女子,他也不讲究什么章法了。

    第二天,李悟借着给皇后问安的机会进了后宫,从椒房殿出来大摇大摆往玉堂去。

    本来,秦婉得知李悟进宫请安了,特意装扮了去椒房殿邂逅他。李悟起身要走,秦婉抓紧机会提出邀请他去看梅花。

    李悟拒绝了,那拒绝都不是婉拒,而是生硬的拒绝,他正色道:“许久没见宜春表妹,我去看看。”

    秦婉还没被哪个人这么扫过脸,在椒房殿坐不下了,红着眼眶找她母妃去了。皇后瞅着两人南辕北辙的身影,不禁轻笑。

    身旁的老嬷嬷道:“看来,国公看上宜春公主了。奴听说昨日两人还在一起骑马呢。”

    皇后道:“能不定宜春吗?李悟但凡是个有脑子的,就会识相的避开长春。”

    “只是,不知道宜春公主心里怎么想的。”

    “宜春嘛…”皇后打开纺车,思索片刻,最后摇摇头道:“难说。”

    李悟这边不一时到了玉堂。

    此时,大门打开,秦嬗衣着整齐带着宫人走出来,冷不丁发觉外面站了两队人。

    “怎么回事?”她问道。

    李悟抢先一步,笑着道:“公主,有点事,可否借一步说话。”

    秦嬗打量李悟一眼,都怀疑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即便如此,李悟还是军中新贵,况昨日的事已经了了,秦嬗得给两分面子,她提裙单独与李悟走到一旁。

    “不知,国公有何事呢?”

    “这个嘛,”李悟道:“有些不太好说。”

    “都到这里了,国公再装难为情,不觉得有些做作吗?”秦嬗冷漠道。

    李悟哈了一声,“直白,我喜欢。”

    他道:“那我就说了”

    秦嬗看他一眼,“不说我就走了。”

    “诶,等等!”李悟拉住她的袖子,秦嬗垂目,他赶紧举起手松开。而后李悟深吸一口气,憋了半刻,道:“我想娶公主为妻。”

    “不行。”

    “......”

    “......”

    “说完了?”秦嬗抬腿要走,李悟拦住她,“公主就这么斩钉截铁?”

    “不然呢,我既对国公无意,就不能吊着你,是吧。”

    轿撵已经到了,秦嬗由宫女扶着坐上去,李悟赶上前,“总得有个理由吧”

    “理由么...”秦嬗想了想,忽莞尔一笑,一面令人放下纱帘,一面道:“你不够俊俏。”

    作者有话要说: 论前世的两个狗男人都臣服在脚下是什么感觉。

    感谢给我留言的小天使,我会加油更新的~

    ☆、沉沦

    秦嬗说得和缓,但声音不低。周围的人,没有聋的,都听到了。

    都知道李悟不按常理出牌,通常让人气急败坏的是他。而今天李悟被当众难堪,大家还是第一次见识到,更有甚者偷偷笑出声来。

    “这宜春公主,也太桀骜不驯了。”跟着李悟来的仆人不禁低声嘀咕。国公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等气,从来都是他们挑别人,哪有别人挑他们的。

    而且宜春公主无依无傍的,就凭着近几年皇帝皇后多关怀一些,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

    李悟也很委屈,他不是不够俊俏。相反,他长着一双桃花眼,极其清秀,在战场上有粉面将军的外号。因不愿被敌人戏谑,他打造了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带着。

    “桀骜吗?”李悟不气反笑,“这样才有意思呢。”

    他道:“看来我得想想,宜春公主喜欢什么,投其所好才行。”

    秦嬗别了李悟来到宣室请安时,内监回禀魏帝在休息。秦嬗便在卧室之外等候,正好手边有一本《战国策》,她捞起卷轴来看,却不由得出了神。

    当天孟淮的话还在她的脑海中回荡,若是只能改变过程不能改变结果,她重活一世就是还有什么用。现今她所做的不过小打小闹,正如书中所写国家覆灭王朝更替才是大事。

    要改变结果,魏国就不能灭。

    如要魏国不灭,提前掣肘一个未来燕皇就够了吗?

    当然不能,没有燕皇,还有其他人,抱薪救火,终不能解决问题。

    秦皇汉武,古往今来,国家要兴盛首先是要有个英明的君主。秦嬗偏头,看向珠帘后的卧室,魏帝正高枕于后。

    他是明君吗?

    秦嬗不得不承认,魏帝是个武德盖世的人。在他马蹄下没有攻不下的城池,没有打不破的金汤固若。

    正因如此,魏帝前世一意孤行要渡长江攻南雍,几十万大军全部覆灭,动摇国本,魏国从此一蹶不振。

    魏帝如此不听劝,刚愎自用,况且…

    秦嬗回想前世的一幕幕,想起那把贯胸而过的钢刀...

    若不算自己父皇,掰着指头算算几个兄弟,能成事的怕只有太子。

    太子是嫡长子,传闻他出世时,满屋红光,仆人还以为走水了,赶来救火,可见天子骄子从小就不同寻常。

    为此,太子被寄予厚望,魏帝和皇后曾寻遍各地,请来当世大儒传道授业,养得太子学识渊博,温和仁厚。

    若魏帝有打江山的霸气,太子确实有守江山的底气。

    一个国家要坐稳并不容易,要有贤德的君王还有要治世的能臣。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小声通传,秦嬗循着声望过去,只见一个鹤发老者由人搀着走进来。

    丞相卫封他曾是一名书生,因出身微寒,不为士族门阀所容,几次为官皆不入流,反被打压罢官。

    魏帝请他出山时,卫封已经四十五岁了。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当年魏帝在前驰骋战场,卫封在后排兵布阵,现今丞相也垂垂老矣。

    再过几年,卫封就因病去世。魏帝因无人劝阻,执意南下,魏国从此开始走下坡路。

    秦嬗眯起眼睛,若太子能顺利登基,由卫封辅佐过渡,魏国很有希望能国祚绵长,中兴可待。

    看来,日后需得坚定地走皇后太子的阵营了,秦嬗如是想着,突然听到卧室中传来一声低呼,紧接着魏帝在里面道:“怕什么,过来。”

    言语暧昧,呼之欲出,秦嬗与卫封对视一眼,她在卫封眼中看到了不满,他哼了一声,埋怨道:“孟氏祸国,果不其然。”

    孟氏?!

    秦嬗猛地转头,望向内监,后者不好意思埋下头去,喃喃道:“是,是长信侯。”

    今晨魏帝照例还是召见孟淮为其梳头更衣。

    人还没有来,魏帝躺在榻上,孟洁趴在他胸口问:“妾来为陛下梳头不好吗?”

    魏帝摆摆手,道:“难得今日不问政,好几日没见孟淮了。”

    孟洁语塞,心里堵了一个大石头,她抬起眼,却见屋里侍奉的宫女都偷偷打量自己。

    一时间她真是难以自处。

    宫里隐隐有流言蜚语,说他们姐弟二人共事一君,凤凰同巢,这还算好的,比这难听的孟洁都知道。

    她几次想劝魏帝将孟淮放出宫去,可魏帝向来一言九鼎,任谁都劝说不得,况她只是个任人玩弄的金丝雀。自身尚且难保,何谈渡他人善果。

    “怎么了?”魏帝看出孟洁眼含忧愁,问她:“可是吃醋了”

    他这样说,简直就是把姐弟两人看过禁脔,孟洁慌忙去看其他人的神色,可宫女太监已经低下头去,看不出什么。

    可她心里是知道的,他们的嘲弄和不屑,他们的看不起,孟洁都知道的。

    每个人的意味深长的眼神,每句流言的口口相传,都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每天每夜,无时无刻,不刺在孟洁的心上。

    这便是亡国人的境况。

    此时,孟淮来了,姐弟相顾无言,其中酸楚,唯有彼此能体会。

    孟洁被折腾一夜,又是满身伤痕,下床时险些摔倒,孟淮上前扶了一把,看得双眼赤红,孟洁暗中握紧了弟弟的手,安慰地摇了摇头。

    魏帝开恩让孟洁回凤凰阁歇息,孟淮留下作陪。

    魏帝看完奏折用过饭,已经到了午睡的时候。即便如此,他不许孟淮离开,赏他一个蒲团,就坐在榻边守着。

    孟淮跪坐在蒲团上,双眼空洞无神,定定看着榻上熟睡的魏帝。

    他腰间的匕首已经被阿姐收走了,如若不然,现在就是报仇雪恨的好时机。孟淮缓缓支起身子,拿起魏帝拖在一旁的金簪。

    金簪虽不够锋利,但只要用力,刺入心口也是必死无疑。

    孟淮的手已经摸到了金簪,忽地阿姐的话再次响起。

    “那些俘虏在魏国的燕国将士怎么办,还在边境的燕国子民怎么办?”

    忍辱负重,比死还难受。

    就在这时,魏帝突然睁开眼睛,孟淮怔住了,想要缩回手,却不想被魏帝握住。

    魏帝道:“不困吗?”

    孟淮摸不准魏帝是否洞悉他的杀心,一时间只顾发抖,不懂回话。

    魏帝坐起来,手还紧紧捏着孟淮的手腕。一年多了,眼前的少年越发俊秀。魏帝皱眉打量,半晌,道:“还真的很像你母亲。”

    孟淮头顶打了好大一个焦雷,他与阿姐默契相通,现在几乎都不会再提燕国旧人往事了,以免触情伤情。

    此刻,母亲被仇人提起,孟淮心里的怒火被点燃。

    魏帝道:“你该好奇,为何我认识你母亲。”

    孟淮梗着脖子,咬着后槽牙道:“请陛下明示。”

    魏帝一愣,笑赞道:“不错,现在肯叫陛下了,有长进。”

    他道:“当年,先帝要联合草原部落,提出联姻的策略,你的母亲便是孤最佳的成亲对象。孤随先帝造访草原。那是十几年前的事,细枝末节孤都忘记了。唯一记得是你母亲一袭红衣在蓝天白云下策马奔驰的场景。”

    魏帝赞叹,“孤永生难忘。”复而,他又哀叹,“可惜了,她没有选择孤,而是选择与燕国联姻,嫁给了你的父皇。不过好在,你是父皇是个英雄。”

    “我的父亲当然是英雄,当年他亲自带着三千兵马抵挡匈奴五万大军。”孟淮说得自豪。

    魏帝见孟淮愿意谈这个,被他幼稚的执拗的骄傲逗笑了。

    “对对,你说的没错。”魏帝顺着孟淮的话头往下说,“对,但你可能不知道,那是因为孤带着十万兵在魏国边境线给他压阵,匈奴才退兵的。我们曾经在同一战线上。”

    孟淮双眼瞪大,“你们曾经联手”

    “是啊。”魏帝说:“如果他愿意臣服于孤,孤可以封他为异姓王,不必兵戎相见的。”

    “所以,你就背信弃义。在匈奴再次攻打燕国的时候见死不救,而后趁火打劫?”孟淮站了起来。

    他虽居高临下,但气势上却远远低于魏帝,坐在床上的魏帝掀起眼皮,冷冷看了孟淮一眼,将他重重拉下。

    孟淮跌坐在榻上,被人按住双手,魏帝道:“孤许了你母后生路,她却宁愿选择死。”

    眼泪布满眼眶,孟淮浑身打颤。魏帝这时不死死抓住他了,相反他放开孟淮。

    孟淮软软地滑跪在地上,魏帝左手伸出,向他下巴寻去,边说道:“留下你姐弟侍奉,已是孤仁慈了。”

    孟淮打开他的手,气得双眼发红,默默无语盯着魏帝。

    魏帝不耐烦地道:“怕什么,过来。”他从榻上下来,站起身,高大威猛的身影将孟淮笼罩。孟淮拼命往后缩,魏帝越发不耐烦,他伸手拉住孟淮的袖子,“别考验孤的耐心,已经留你一年了,还适应不了?”

    孟淮听到这话,脑袋嗡地一声。再看宫人避而不见,并将非常识相地将幔帐放下,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强忍住恶心和惧怕道:“陛下要用强,那就只能得到我的尸体了。”

    魏帝蹙眉,这句话好像燕后也曾说过。

    他一步一步地靠近,当年得不到那个女人,现今还搞不定她的儿女吗?

    孟淮一步一步往退,直至靠到墙壁上。他身上没有利器,身旁倒是个梁柱,若要死,也不是不行。

    只是…

    孟淮眼前逐渐模糊,莫大的羞耻和不甘交织着,堵住他的胸口,让人喘不过气来,他猛烈咳嗽,咳得心口发疼,似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魏帝的手摸上他的肩胛,一点点往背脊摸下去,孟淮的心往下沉,串串诡异的酥麻从背部升起来,他突然想干呕。

    他想要推开,但又不能推开,想到阿姐满身的伤痕,没道理只有她承受。

    不能推开。

    孟淮用此理由来催眠自己,最后,放弃了挣扎。犹如在汹涌波浪中,送开了那根浮木,就干脆沉沦。

    无间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千钧一发之时,外间一声传来脆响,似乎是茶杯摔破的动静。

    魏帝的动作被打断,他收回手,不满地问:“谁在外面。”

    等了片刻,柔软的女声响起。

    “父皇,是我,宜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猜猜,前世的公主最后是被谁杀的。

    ☆、上岸

    “父皇,是我,宜春。”

    魏帝松开孟淮,命人打起帘子。

    孟淮紧绷的身体和神经松了一口气,如同被人从水里捞起来,在即将要放弃的时候,他总算等来了救星。

    而后,宫女太监进来侍奉,孟淮久久跪坐在角落,精神恍惚,衣衫不整。他抬眸,秦嬗和卫封走了进来。

    几目相对,卫封眼中明晃晃的厌恶,让孟淮瞬间清醒,他红着脸咬着牙关将衣衫整理好。魏帝让孟淮先出去,后者撑着膝盖站起来,默默无声往门外走。

    而魏帝对孟淮愤懑全然不觉,批了一件外袍,端着茶问,“宜春来有何事?”

    秦嬗将眼神从门口挪回,恭敬回答:“儿臣是来向父皇请安的。”

    魏帝哈哈一笑,方才好事被打断的不悦也减轻两分,“兄弟姐妹中就你来的最勤,孤看来没有白疼你。”

    说完魏帝看向卫封,一张皱巴巴的脸,嘴角向下,一个大写的不高兴。

    “丞相有事要说?”

    “陛下,”卫封道:“陛下让老朽今日此时,来宣室商议征伐陈国将领行赏之事,陛下都忘了吧。”

    魏帝微楞,他还真忘记了。

    卫封的语气不可谓不客气,面对皇帝他都敢甩脸子。

    但魏帝早已习惯了,早年卫封的脾气招惹了不少人,许多幕僚都受不了卫封的性格,撺掇着要把他赶出去,却都被魏帝一一压住。

    卫封曾坦言,他是祖上三代都是白身,且在出山之前,已经当了十来年的乡野村夫,只懂得直言快语,不懂得阿谀奉承。

    魏帝也算能从善如流之人,即使很多次他与卫封意见相左,卫封当庭辩论,让人下不来台,他都想把卫封一刀砍了。

    而事后表明,卫封真乃神机妙算,世事变化全在他的掌握,分析研判从不出其右。

    溜须拍马的人很多,直臣谏臣却难得。故而卫封在魏帝登基之后,便被立为宰相。

    “是孤忘了, ”卫封命人看座,卫封却不坐下,他仍旧站在堂上,直勾勾的盯着魏帝,道:“商议政事之前,臣还有一事要进言。”

    臣有一事要进言。

    魏帝听到这话额角就有一根筋吊着疼,他大概能猜到卫封想要说什么,于是道:"宜春,你先退下吧。”

    秦嬗亦心中有数,卫封要进言的必定与孟氏姐弟有关。

    几年前,卫封在给太子授课时,秦嬗有幸旁听。

    那时卫封曾表明他的最欣赏的人便是汉光武帝刘秀。欣赏他于田垄起兵,广交豪杰,平定九州。

    卫封本人费尽半生心血,选择扶持魏帝上位,竭力要把魏帝打造成名垂青史的皇帝。

    如今魏国统一北方,卫封的宏图成功了一大半。在治世关键时刻,他不可能让某人横空出世,霍乱宫闱,更不能让自己扶持的明君打上私昵男宠的烙印。

    事实上,在前世也是卫封纠集谏臣长年累月、孜孜不倦地多次上书。魏帝不堪其扰,才将宠爱了三年的孟淮外放做官的。

    这会儿,秦嬗故意放慢脚步,果不其然在踏出门的那刻,听到卫封带着怒气道:“陛下,长信侯不能住在宫里了。”

    宣室外,宫人们正抓紧时间聚在廊下闲话,说得当然是在殿内看到的新鲜艳事。

    “我早就说了,陛下让长信侯待在宫里是存了心思的,就差把人栓在裤腰带上了。”

    “那长信侯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比他姐姐孟美人更有味道,女人抵挡不住,男人更加抵挡不住了。”

    “那你们说说,他们有没有...”

    一太监猫着腰小声说了句什么,其他人哄然大笑,“没有没有,顶多摸摸手,我伺候着内室,这还是敢当包票的。”

    “这你就不懂了,真要颠鸾倒凤还拘在哪儿吗?非得在床上吗?”

    众人笑得暧昧,其中一个年老些的太监听不下去了,呵斥道:“你们小声些,免得被人听见。”

    一人道:“没事,自古以来,皇帝有男宠不是很常见的事吗?像汉武帝宠信韩嫣,汉哀帝宠信董贤,不足为奇啊。”

    “对啊,那韩嫣还当了上大夫,董贤还执掌相权了呢。”

    正在说着,最外围的宫人不经意间笑着回头,居然瞅见秦嬗站在七八步外,冷冷地盯着众人。

    宫人被吓了一跳,哆哆嗦嗦跪倒在地,其他人也跟着跪在地上。

    秦嬗上前,慵慵懒懒地问:“方才说的起兴,现在怎么不说了?”

    宫人们都知宜春公主性格刚直,不是个好相与的主,不敢自辩,只能缄口不言。

    “韩嫣、董贤之辈皆是无能者,靠君王上位,乃是君王一生污点,这样的话也敢来比喻今上,嗯?”

    秦嬗略略扫了一眼,盯着那个年老的太监道:“内监大人,在宫内妄传流言,该当何罪?”

    那名内监想了想,道:“该,该掌嘴...掌嘴八十。重者逐出宫去。”

    话音刚落,有人偷偷哭泣起来,秦嬗走到跟前,伸手抬起那名小宫女的下巴,“小小年纪,嘴却这么毒。"

    那宫女抖如筛糠,想拉着秦嬗的裙摆求饶,被秦嬗一眼瞪回去,双手尴尬地僵在空中,泣道:“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秦嬗拉回裙摆,双手拢在袖中,淡淡道:“内监大人,尔等是宣室的宫人。我无权责罚,但你有权教训宫人。该怎么做,你知道吧。”

    老太监顿了顿,下了决心似的,回身道:“来人...”

    “慢着。”秦嬗道:“此事是你行使职权,等我走之后,你想做什么,与我无关。现问一句,可看到长信侯了?”

    内监答:“往,往沧池边去了。”

    秦嬗嗯了一声,拂袖离去。等人走了,宫人们贴上来问老太监,“不会真要责罚吧?她只是个公主,敢责罚宣室的宫人吗?”

    那些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老太监不耐烦,他吼道:“知足吧,这次是宜春公主碰到了,若是被皇后或是戚贵嫔碰到了,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嬗没带宫人,自己一路往南走到沧池边,孟淮此时背身站在初冬冰冷的水中,瘦削的背脊弓着,仿佛背上了无比沉重的枷锁。

    “小侯爷...”秦嬗唤了一声。

    她思索再三,觉得还是得来看看他。

    前世怎么样秦嬗不知,今生若是没有她在外间摔破茶碗,孟淮怕就要被父皇拖上龙床了。这也是他复仇黑化的起始。

    人在命运面前是如此渺小,秦嬗还是怕孟淮在精神压力和身体摧残之下,变得居心叵测,到那时秦嬗就无法掌控拿捏此人了。

    说服自己之后,秦嬗站在他身后的岸边,两人咫尺之隔。

    “小侯爷,”秦嬗说,“上来吧,水很冷。”

    孟淮方才冲到池边,以水洗面,想要自己干净一些。水上倒出自己的影子,他的胸口起伏不平,他的脸因心跳过快,呼吸不顺,而变得苍白。

    水是干净的,是透明的,但他,是这么的肮脏。那被人摸过的皮肤,每一寸都令人作呕,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啪!”

    孟淮挥拳再次砸向水面,影子破散开来。

    他不想看到现在自己的模样。

    孟淮知道秦嬗就站在自己身后,但还是没脸转过头来面对她。

    都说人活一世,无非争一口气。

    可现下,他连这口气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比掖幽庭的罪奴还要低贱。罪奴尚且不用日日侍奉仇人。他却要曲意逢迎,要做为那人暖床的男宠。

    “公主,”孟淮颤抖着问,“你能体会仇人就在面前的滋味吗?”

    他转过身来,与秦嬗相对。寒风中,秦嬗的眸子條地一黯。

    相似的场景在她脑海中复现。

    前世的她与孟淮躺在床上安睡。半夜,孟淮突然梦魇,大叫着不要过来,不要碰我。

    秦嬗被惊醒,捂住他的嘴。他们本就在偷情,若是被人听见,定是死路一条。

    她轻轻拍打孟淮的背脊,想让他平复下来。那时的秦嬗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耐心,她能感觉到这个在外叱咤风云长袖善舞的男人,实则是多么的脆弱。

    孟淮醒来时泪眼朦脓,秦嬗吻去他眼角的泪花,问他是否又做噩梦了。

    孟淮仰面躺在榻上,良久,方才道:“公主,你能体会在仇人面前的滋味吗?”

    前世秦嬗也怨恨自己的父皇,怨恨魏国皇室。所以没有对这句话深思,她那时陷入了爱情,一味地设身处地的谅解孟淮的遭遇。

    现在想想,孟淮的恨意从未减淡,反而深埋心底,如薪柴高垒,一日爆发。

    “有过。”

    秦嬗道,“小侯爷,如果我说,我对以身饲虎,深受体会,你会不会好过一些。”

    孟淮隔着眼中水雾,望着秦嬗,声音虚弱缥缈,“公主是个有故事的人,日后有机会,臣愿意聆听。”

    “那就好。”秦嬗道,“你先上来吧。若犯病了伤及自身,你阿姐会怎么样呢。”

    孟淮听到阿姐的名字,无言仰头望天。须臾,他道:“是啊,若我杀了他,我的臣民会怎么样。若我死了,阿姐会怎么样。”

    "所以呢,有没有人问过我,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孟淮脸上带着笑,嘴唇止不住地发抖,或是水中太冷,或是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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