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5)(1/2)

处理。”

    说完他双手一抬,手臂收紧,秦嬗的脸更加靠近,埋在他的脖颈间。火光照过来,她被抱得安稳,半点没有惊到。

    秦嬗回到房中,孟淮已经侯在那儿,他正端着一碗药喝下去,见她进来要起身迎接。

    她抬手,露出一节红肿,孟淮眼光一滞,旋即挪开。

    繁星准备好了药水,要给秦嬗擦拭。秦嬗命她放在案上,繁星心领神会,将东西搁下并把其他人都带出来。

    门关好,便只有他们夫妻二人了,四周极安静了,万物入睡,房中落针可闻。

    秦嬗左右看了看孟淮,伸出手来,放平在瓶瓶罐罐旁边,道:“驸马,帮我擦。”

    孟淮顿了顿,伸出手那起一把小银勺,挖了一点子药膏,在红肿处涂抹开,而后用手在伤口处轻轻的揉搓。

    他的手很凉,秦嬗一直都知道。

    前世某夜,他从宣室出来,脚步虚浮,一头栽进秦嬗的怀里,秦嬗惶恐不已,握住他的手想要把人扶起来。

    掌心相触的那一刻,也是如现在一般凉。

    怀里的人明明就孱弱不堪,但他仰起脸来,嘴角还是带着迷人的笑。

    “唐突了,公主,”那时的孟淮说,“我怕被人看见,劳烦您帮我上药好不好?”

    在深宫里锻炼多年的孟淮果真有蛊惑人的本领,秦嬗鬼使神差地把他带回了玉堂。从此,两个人的命运纠缠在了一起。

    秦嬗回过神,感受到现在的孟淮他手很软,除了中指和食指有写字留下的一点茧外,肤质细腻,纤细修长,骨节分明。

    消肿药中活血的成分,经过揉搓,温度上升。秦嬗眼睛湿漉漉的,星眸闪动,她道:“驸马方才很英勇。”

    孟淮道:“公主千金之躯,不能被人亵渎。”

    “只是这样?”

    孟淮愣了愣,道:“我与公主成亲了,当然事事以公主为重。”

    “可李悟身体健硕,且会武艺,驸马就不怕吃亏吗?”

    “吃亏吗?”孟淮再剜一点药敷上,接着之前的动作循环。他认真地用掌心按压秦嬗的手腕

    ,“是,我不会武艺,手上也没有刀。但我也有要保护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本来李悟这辈子可能不搞事的,被公主一逼,他还真得搞点事才能把公主抢过来。

    但是,长得帅又听话的小狼狗谁不喜欢啊~

    我觉得这章是甜的,大家觉得呢?

    ☆、约定

    突然地, 秦嬗眼中涌出热意,“驸马,”她哽咽着问:“你喜欢我吗?”

    孟淮抬眸, 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二人就这么望着, 似乎能看到彼此内心真正的想法,似乎能看到天荒地老。

    “…喜, 喜欢。”喉结滑动, 孟淮吞咽了一下。

    秦嬗胸口一疼, 她收回手, 低头放下袖子, “驸马,说谎可不是个好习惯。”

    孟淮也收回手, 静静地听秦嬗说道:“你我都清楚,我们联姻,是各取所需。所以我不强求驸马能喜欢我。但我有约法三章,驸马必须遵守。”

    “我知道了。”孟淮抬手, 请秦嬗继续说。到了此时此刻,他也想知道秦嬗与自己成婚,到底想所需的是什么。

    “第一条,”秦嬗道:“第一条, 驸马要永远服从我,不能违逆。”

    “是。”孟淮点头。

    这是肯定的,做了皇家的女婿, 孟淮早有此觉悟。

    “第二条,驸马要永远保护我。”

    “是。”这是自然,亦是做丈夫的基本。

    已经两条了,孟淮还没有听到实质性的要求,有些奇怪,最后一条,他有些走神,没听清秦嬗说了什么。

    他有些尴尬,抱歉道:“公主能否再说一遍?”

    “第三条,”秦嬗重复道:“驸马要永远陪着我,不能离开我。”

    “……”

    片刻静谧,孟淮呆坐房中,这不是政治同盟该谈的条件,也不是上位者该有的要求,听起来不过是一个女子对丈夫最简单的期盼。

    “驸马,”秦嬗打断他的思绪,“很难做到吗?”

    难或不难,孟淮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面对秦嬗,他越发搞不清楚了,这个公主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说公主无所图,可她处心积虑要促成这幢婚事;说公主有所图,她想要的又是如此单纯。

    孟淮到底年少,九曲心肠还未长全,病弱的体内少的是筹谋算计,多的是一腔热血,百般思索既然无用,他便不再思索。

    秦嬗在对面等着他的答案,孟淮当下抛开所有,从心回答:“公主所求的,都是我身为丈夫该做的。”

    秦嬗求什么?

    她求的是一个爱她的人,一个真正关心她,不带任何利益纠葛的人。

    前世,秦嬗短短一生的轨迹都被人设计。从出生到死亡,她是被母亲厌恶的意外,是被父亲放弃的棋子,是被丈夫背叛的多余,是被人哄骗的蠢人。

    故而她期望能有一份真挚的爱,她提前谋划,尽力避免前世的悲剧,但仍旧渴望一份轰轰烈烈,奋不顾身。

    可惜,人活于世没有轻松可言,活在皇家没有清白可言,今生她已非良善了。如此,她的婚姻必定带着因果利益交换,再无纯粹了。

    就拿孟淮来说,他心里想什么再明白不过了。

    他对自己温顺,一是性格如此,二是想利用这幢婚姻逃脱魏帝的魔爪。至于让秦嬗相信,这其中有几分真情,她还没这样傻。

    新婚之夜,秦嬗又失眠了,好不容易在快天亮的时候睡着了,可净是做噩梦。一觉醒来,她不仅没觉得解乏,甚至更加疲累。

    秦嬗闭着眼坐在梳妆台前,侍女进来伺候,一波伺候她装扮,另一波伺候孟淮穿衣。

    有个小宫女是从尚宫局新调来的,看什么都新奇,双手托着木盘左右看看,发现屋子里有两张床,她咦了一声,嘀咕道:“怎么分开睡呢?”

    繁星正在指挥众人干活,这句话落在她耳朵里,立马回身把人抓到一旁,数落道:“公主不好入睡,驸马体弱,睡在一起会互相影响。再说了,分床睡影响办事吗?”

    宫女年龄小,明明怕又忍不住问:“办什么事啊?”

    繁星撩开喜床上的百子千孙帐,只见上面一片干净,心里一沉,不容细想,她背着人把那床面叠好,放在小宫女托着的木盘上,骂道:“问什么问?多大就打听这个,还不滚去干活。”

    经过繁星教训这个典型,剩下的没人敢说什么闲话,老老实实地做事。这新婚的床面虽然脏了,但不能扔。按照魏国的规矩得用火烧了,洒在石榴树下。石榴多籽,象征子孙绵延。

    繁星盯着人把这些事一项项都干完了,亲眼看着床面烧干净,埋在树下了,她才安心回到卧室。

    刚跨进门,正好看到孟淮坐在窗下,就着光给秦嬗画眉。方才还怀疑公主与驸马关系的人,现都悄咪咪地躲在一旁,带着无比艳羡的目光看着。

    “真真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有人花痴地感慨,繁星揪起那人的耳朵,赶到房外,叉腰训话,娇蛮味十足,“看够了?眼里没活是不是?”

    繁星是玉堂的大宫女,也是后院的大管家,她的话其他人哪敢反驳,只能赔笑道:“姐姐,公主和驸马感情好,我们的日子也能好过啊。”

    “对啊,现有很多人家夫人和家主各过各的,底下的人很难办呢。”

    “难办?”繁星冷笑,“再偷奸耍滑,我告诉你什么叫难办。”

    费尽唇舌,赶走了光看热闹不干活的人,繁星回身进去,只剩下秦嬗和孟淮用早饭。

    秦嬗瞥她一眼,道:“大早上的谁给你气受?”

    “还不是!”繁星心直口快,她说了半句,偷瞄孟淮一眼,把下半句咽了下去。

    秦嬗擦擦嘴,起身到屏风后面穿外袍,繁星嘟着嘴进去伺候,孟淮识相的坐在门外廊下,去看那只笼中的金丝雀。

    “有话要说?”秦嬗问。

    “还不都是公主,”繁星委屈,“昨夜您与驸马没有圆房。”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那公主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下,幸好我跑得快,自己去收拾了那床面,要是被别人看到,我怎么堵住那些人的碎嘴子。”

    秦嬗轻笑,“我这不是陪你做戏了吗。”

    “你是指驸马给您画眉”繁星道:“这我当然知道了。所以让他们看了一会儿就赶出去了。”

    经过两世的相处,秦嬗对繁星很是放心,她拍拍后者的肩头,道:“我好容易回绝了皇后,不让她派那些尚宫局的老嬷嬷来我府上,就是信任你,你可要帮我好好管住后院中的事。”

    繁星扯扯嘴角,道:“这是奴的职责。但公主您也得跟我句准话,这婚事你是怎么想的啊?

    ”

    “什么怎么想的?”秦嬗比对着不同的长袍,欣赏着镜子中的自己。

    “就是,就是,”繁星看一眼外面,回身低声问秦嬗,“您对驸马到底是什么感觉啊。我现在还不明白为何您要跟一个没权没势的侯爷成婚。您又不是真的喜欢他。你图什么啊?”

    秦嬗听完噗嗤一声笑出来,“若是别的驸马,你我要说话,他能乖乖的坐在外面吗?”

    繁星更加疑惑了,“那也不能用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开玩笑啊。”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不幸福呢。”

    秦嬗将挑中那件衣裳递给繁星,嘴角勾起一缕笑,“两生两世,我再没比现在更幸福的时候了。”

    之后,秦嬗和孟淮在府中喝茶看书,真如模范夫妻一样。时间一晃而过,某天是出嫁的女儿回门的日子,秦嬗与孟淮一起进宫。

    魏帝还未下朝,秦嬗去椒房殿拜见皇后,放孟淮去看阿姐。

    椒房殿中,秦嬗还是习惯为皇后烹茶,皇后接过她送来的杯子,道:“没了戚氏,果真没这么聒噪了。”

    秦嬗恭顺低着头,面上带着和善的笑,没有说话。

    皇后侧目细细打量她。今天秦嬗穿着杂裾垂髾服,上身对襟宽袖,下身为多褶襇裙,裙长曳地,腰间玉佩、璎珞、禁步配饰丰富,不似姑娘时的清淡,越发显得端庄华贵。

    “灵蛇髻,”皇后笑道:“三国时甄夫人梳一头灵蛇髻,艳名远播,我看宜春也颇有此味。”

    皇后甚少夸赞秦嬗,她对秦嬗如同上司对属下,总是严厉严肃,软和话没几句。

    可能是少了戚氏,孟氏姐弟走了一人,后宫消停了很多,她心里也愉悦不少。

    “听说李悟还找过你。”皇后转了话题,秦嬗再次打起精神,道:“找过,但被儿臣气走了。”

    皇后轻笑,“想不到他是个情种,陛下给他指一门亲事,他居然回绝了。”

    “定了谁?”秦嬗问。

    皇后挑眉,“这跟你没什么关系了吧?”

    “自然,”秦嬗眉眼低垂,“儿臣只是问问。”

    “他拒了婚事,说刚晋了安夷将军,一心只想着怎么帮陛下守好宫门,暂不想其他的,陛下也没再提。”

    皇后慵懒地靠着,秦嬗若有所思,此时外面有人报魏帝下朝了。

    秦嬗扶着皇后起身往宣室去,在路上皇后跟她说:“又到了一年九品中正定官职的时候,各地要考核的官员很多,陛下这几日都很烦心,你待会进去说话注意些。”

    秦嬗应声。

    九品中正制是为了补充汉代察举、辟署,征召的选官制度。原先选官制度经过汉代几百年的发展,已经成为门阀巩固势力的途径。

    九品中正法是在地方设立中正官,评定各县乡推荐上来的人之才干,之品德,品评人物,定出品级,上报中央,再授予官位。这从一定程度上减轻了门阀贵族对人才渠道的把控。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三国以来九品中正法延续至今,也被钻了空子。地方的中正官出自地主大族,甚至祖孙三代都是中正官,世家豪门之间达成协议,把持着人物评定的公平秤。

    故而到了魏帝,采取了卫封的建议,由中央对选举的官员进行统一考核,对于考核不过关不合格的人罢免官职,对于罢免人数特别多的地方问责当地的中正官。

    如此,魏帝上位十几年,官场还算清明,九品中正之法重回它原先的初衷。

    但北方平定之后,魏帝再次推行大一统民族政策,各国人士涌入书院、官场,挤占魏国人原本的位子,很多贵族豪强不答应了。

    所以,魏帝这些日子焦头烂额,对谁都没好脸色,连皇后都惴惴不安,说话办事小心翼翼。

    他们二人相继来到宣室门口,还未等小黄门通传,只听里面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起初还分不清是谁在里面,能把魏帝哄得语气轻快不少,走近之后,只听魏帝在里面道:“…孟淮,真是许久不见你了…”

    话音落地,四周皆静,皇后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她眼神不自觉地看向四周。看门的黄门,驻守的侍卫,他们的眼神仿佛都在打量自己这个皇后。

    都在讥笑她人老珠黄,青春不在,皇帝除了有事与她商量会来椒房殿,从不在她处安寝,她比不上那些年轻的姬妾了。

    甚至,比不上一个男人。

    皇后气得头痛欲裂,眼冒金星,她猛地回身,狠狠地盯着秦嬗。

    秦嬗被她恶毒怨恨地目光吓到,不由地退后两步,刚开口:“皇后,我…”

    皇后没等说完,劈头扇了她一巴掌。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看似想要报复掌控驸马,但其实她是想弥补人生中的遗憾,希望有个人能全心全意的爱自己,强大只是外壳,她内心是很脆弱的。

    周四再更~

    ☆、家法

    皇后没等说完, 劈头扇了秦嬗一巴掌。

    她没有动,捂着脸沉默不语,皇后恨铁不成钢, 低声骂道:“你进宫带他来做什么?”

    秦嬗道:“今天是回门日子, 所以带着驸马一起。”

    “带他, 就是给我添堵。”皇后正咬牙说着,宣室的门打开了, 内监道:“皇后, 陛下请您进去呢。”

    皇后留给秦嬗一个狠恶的眼神, 兀自提裙走了进去。秦嬗留在原地, 内监小心赔笑道:“公主, 您也请吧,驸马在里面。”

    秦嬗嗯了一声, 手放下来,内监定睛看,低呼一句又赶紧闭上嘴。

    只见秦嬗白皙的脸颊上红色掌印清晰可见,嘴角还有一丝血色, “走吧。”秦嬗理理衣裳,淡淡地说。

    内监埋着头在前面引路,秦嬗双手拢袖,仰着下巴踏进宣室的大门, 里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脸上。

    孟淮坐在阿姐身边,离魏帝十分接近,本是一言不发, 听秦嬗来了,他扬起头来,一眼就看懂她的异常。

    公主,似乎被人掌掴。

    他撑起身子,想要走向秦嬗,衣服下摆却被人暗中拉住。孟淮侧目,但见孟洁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孟淮权衡之时,魏帝已经皱眉开口问话,“怎么回事?宜春,你的脸怎么了?”

    秦嬗在堂中跪拜行礼,额头磕在双手手背上,心里已经有了说法。

    她道:“儿臣刚才与皇后一起从椒房殿过来,路上不小心踩到了皇后的裙子,害的皇后摔倒,所以皇后惩罚了儿臣。”

    魏帝转头看向左侧,“皇后摔倒了?”

    “不碍事的。”皇后抿嘴微笑,眼睛看着秦嬗,“我也是心急,下意识打了宜春,毕竟她不是故意的。”

    魏帝沉吟半日,道:“虽说如此,但皇后玉体贵重,宜春不该毛手毛脚。领一次家法,送到公主府吧。”

    秦嬗的手在袖中條地紧握,咬了一下嘴唇,再抬起头来时,却并无什么异样,只是恭顺道:“儿臣遵命。”

    她说完垂眸退至孟淮旁边的案几,规矩坐下。

    “…公主…”孟淮唤了一声。

    “闭嘴,”秦嬗面上带着笑,看向正在交谈的魏帝和皇后,嘴里含糊道:“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宣室的家庭聚会并不轻松,席面上的人各怀心事,勉强用了午膳,各自散了。

    秦嬗送皇后回椒房殿,临走时皇后嘱咐她,“想个办法,把那男狐狸精弄走,否则他进一次宫,你就领一次家法。”

    秦嬗垂头听训,直至皇后甩手远去,她才离开。

    孟淮在北宫门的长檐车上等她。长檐车是牛车,在汉末时,牛车是平民白丁所乘坐的。但从雍朝开始,士大夫爱坐而论道,崇尚清谈,对酒当歌,豪放纵乐。牛车更能彰显亲近自然,潇洒自由。

    雍朝的习俗延续至今,车内陈设一应俱全,坐卧随意。孟淮一身白衣坐在车内,帷幕半撩半掩,犹如从天上下凡的仙君,纤尘不染,引来不少宫女驻足远观。

    秦嬗寒着脸往走来时,那些宫女还在垫脚翘首,想要一睹那能让魏帝和公主争相宠信的驸马,究竟长得如何俊俏。

    这群人全然没有注意到秦嬗到来,繁星握拳咳嗽一声,有一个人转头看到宜春公主。公主那表情就像要吃人一般,吓得赶紧跪了下来。

    接下来,一排人接二连三都跪了下来,孟淮听到动静,起身掀开帷幕,秦嬗已经站在车下了。看脸色,定是在皇后那儿吃了瘪。

    “公主…”孟淮伸出手,秦嬗瞪了他一眼,没有把手交过去,而是由繁星扶着上了车。

    长檐车缓缓驶出宫门,队伍后面还跟着魏帝的内监,他手里举着把一寸宽,三尺长的戒尺,那是待会要在府上行的家法。

    孟淮回头看了看,瞄到秦嬗脸上尤清晰伤痕,他从旁边的瓮里面倒出一块冰。

    因为值盛夏,贵族的家里车上都会备着冰块,放在瓮里,用纱布罩住口,冷气便能飘出来消暑降温。

    孟淮将冰块用自己的帕子包了,递给秦嬗。

    “公主,”他道:“先敷一下吧。”

    秦嬗还是不动,也不说话,孟淮皱着眉,欠身瞅了瞅她,发现嘴角也破口了,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冰块往她脸上怼过去。

    “诶!”

    猝不及防,秦嬗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大胆!”

    她一面斥责,一面自己接手拿着冰块,按在左脸。

    “公主莫气,”孟淮带着歉意,道:“陛下听闻我进宫了,去凤凰阁宣旨,要召见我和阿姐。所以才去了宣室。”

    “害公主受罚,是我的错。” 孟淮辩解道。

    “你有什么错,”秦嬗静了片刻,才硬邦邦地说,“陛下要召见,你能抗旨不尊吗?”

    孟淮没有说话,垂下头去。他已经成婚了,魏帝还不放过自己。孟洁说魏帝常念叨他,希望他能时常进宫。

    听到这里,孟淮觉得胃里一片反酸,简直要吐了出来。要知道他成婚的对象,可是魏帝的女儿,如此荒淫无道,罔顾人伦的想法,也只有他能想的出来。

    孟淮的眼中蒙上一层冰冷,突然身旁的秦嬗不舒服地哼了一声,孟淮从沉思中回神。原来秦嬗举着冰块,手有些僵了,冰块受热,水也浸湿了袖子。

    孟淮嘴角弯弯,温柔地从秦嬗的手中拿过手绢,双手反拧,将手绢弄干,又捡了一块冰重新包好。

    秦嬗要接过来,孟淮手往后一收,道:“公主这样不方便,我帮你吧。”说着他坐地更近了些,伸过手来要帮她敷伤。

    衣裙相叠,肌肤相靠,秦嬗感受到他身上的热,不自觉地僵硬了身子,耳根子有些发软。

    “…不必。”她低下头,抢过冰块,按在脸上来降解莫名升腾起来的温度。

    孟淮看秦嬗侧过身去,不再搭理自己,他的嘴角留着一丝苦笑。

    半个时辰后,长檐车在公主府正门停下。秦嬗与孟淮下车,先请这名张姓内监举着戒尺进门。

    一路到了明德堂,这是秦嬗和孟淮读书练字的地方。

    宫女们准备好香案,张内监先宣了旨意,说白了就是要打一顿秦嬗,让秦嬗知道错了。秦嬗不能反驳,还得带着驸马一起谢恩。

    “公主,陛下说了,今天是足刑。”

    所谓足刑,乃是后宫刑法中比较常见的一种。有夹腿、老虎凳、走火炭等,由于脚部里心脏远,所以足刑不会留下残障。但又因为足部皮肤纤细,疼痛感尤为清晰,所以能达到惩戒的效果。

    当然秦嬗是公主,不会像宫女犯错一样,真让她去走火炭。所以家法中的足刑是把袜子脱了,人跪着,惩戒者用戒尺抽打脚心。

    “三十下。”张内监补充道。

    秦嬗听完平静的很,她小时候是被谭姬打大的,人都皮实了,这点惩戒对她来说是小儿科,不算什么。

    “是。”秦嬗应着,弯腰准备褪去鞋袜。

    哪知孟淮一把按住她的动作,秦嬗疑惑抬头,但见孟淮对张内监行了个礼。

    张内监忙说惶恐,请孟淮起来,“驸马有什么话请讲,莫要折煞老奴了。”

    孟淮仍拱手道:“内监大人,公主千金之体,若是有什么损坏,内监大人怎么跟帝后交代呢。”

    张内监一愣,道:“这是陛下下的令…”

    “是陛下下的没错,但帝后在气头上难免说重话。等回过神来,谁忍心鞭打自己的孩子呢?”

    秦嬗听完,轻蔑一笑,她对孟淮道:“驸马,我没事…”

    “公主!”孟淮没等她说完,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极为严肃,他道:“公主尊贵,不能受罚。此事是因我而起的,对吧?”

    秦嬗怔了怔,他还不算笨,都明白了。

    孟淮拍拍她的手,再对内监说:“大人,你要是真的打了公主,等帝后哪日回过味来,怕是对您不利啊。”

    张内监细细评味孟淮的话,盘算着宜春公主在这几年得帝后信赖,陛下这么宠爱长信侯,都能忍痛割爱,可见宜春公主非同一般。

    这次受罚不过是长辈教训小辈,一家人回过头就没气了。但他一个奴才,算哪棵葱,就这么傻愣愣地遵命打了公主。按照宜春公主那阴恻恻的睚眦必报的性格,日后自己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张内监犹豫了,一直举着的戒尺缓缓放下来,喃喃道:“驸马有什么好建议呢?”

    孟淮见人松口了,便趁热打铁道,“不如,让我代替公主受罚。”

    “哎哟!”张内监摆手,“这可不行,不行啊。这是欺君之罪啊。”

    他在宣室侍奉,当然知道魏帝多看重长信侯,打了公主他不过可能被穿小鞋,打了长信侯那是会丢命的啊。

    “没事,内监大人。”孟淮道:“屏退左右,宫人都看不见。再者公主府口风严密,你我不说,没人知道的。退一万步,陛下的旨意是“领一次家法,送到公主府”。由谁承戒,并没有指明不是吗?在其他府,不是有下人代替主人受罚的例子吗?”

    “可,这…这…”张内监为难,向秦嬗求教。

    后者却望着孟淮,孟淮温声安抚,对秦嬗道:“公主,且听我一会罢。”

    作者有话要说: 我肥来了~

    ☆、养伤

    “行。”秦嬗深吸一口气, 道:“听驸马的。”

    孟淮从袖中拿出一枚金锭子交给张内监,等人笑眯眯收下。他转身走到门口对侯在院中的随从道:“公主要受罚了,你们不可窥视, 都退出去。”

    之后, 孟淮对繁星道:“准备软轿, 待会公主怕是走不动路了。”

    繁星得令,各自下去办事。等人走了, 孟淮将明德堂的大门合上, 准备妥当之后, 脱掉鞋袜, 跪在地上, 对张内监道:“现请陛下责罚。”

    张内监作了一揖,握住金子在心中念了句“阿弥陀佛”, 而后扬起手照着孟淮的脚心,抽了第一下。

    秦嬗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啪地那一声,仿佛打在她的心尖上。

    再一下, 她的心跳逐渐加快。那戒尺是竹子做的,被削得很薄,无需用力,轻轻一抽便十分疼痛。

    秦嬗背过身去, 闭上了眼睛,她能感觉到孟淮明明吃痛,但为了不发出声音而被人察觉出异样, 所以咬着唇闷哼不语。

    秦嬗紧握着双手,指尖掐进皮肉里。那抽打声让秦嬗回想起前世她无意间撞见魏帝在床第间虐待孟淮,他的父亲扬着马鞭,也是这么一下一下抽打。

    而前世的孟淮也是这么咬着唇,默默受着,死也不求饶。

    秦嬗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抽打声终于结束。张内监转到她身前,弓着腰回命,“公主,已经好了。”

    秦嬗袖中的手有些发颤,她回身去看,孟淮的脚血肉模糊,她情不自禁捂嘴叫出声来。

    “没事的,公主,”张内监堆起笑容,“看着可怕,实则伤口不深…”

    没等他说完,秦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张内监打了个寒颤,说要进宫复命,慌忙离开。

    秦嬗蹲下身,将鞋袜递给孟淮,眼里有些热意。孟淮咬牙将鞋袜穿好,这时外间繁星拍门,试探着问:“…公主,你还好吗?”

    秦嬗和孟淮对视一眼,后者冲着门道:“公主受伤了,软轿准备好了吗 ?”

    “好了,”繁星回答,“奴等可以进来了吗?”

    孟淮已经穿戴整齐,秦嬗扶着他站起来,道:“待会你跟我一同乘辇。”

    孟淮拱手谢恩道:“多谢公主。”

    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虚礼,秦嬗白了他一眼,正要去开门,孟淮拉住她,秦嬗疑惑地回身。

    孟淮用眼神止住她,他弯腰横抱起公主,秦嬗忽地腾空,轻呼一声,明显地感觉到他身子摇晃厉害。

    “你干嘛。”秦嬗扭着要下来,孟淮紧紧搂着人,呲牙道:“…公主,你要不动,我抱你出去,戏就结束了。你要乱动,咱们可就露馅了。”

    秦嬗一愣,也咬牙道:“驸马心思可真多。”

    孟淮轻笑,温文地说:“还是公主调、教的好。”

    房门被推开,宫人们站了一院子,都准备着伺候公主。只见驸马亲昵地抱着公主,慢慢走出来,公主埋在他的胸口,驸马还在她耳边说些什么。

    人们看不见公主的脸,但能看到驸马的神色,他的额上有层细细的汗珠。

    一个小宫女捂着胸口艳羡低呼:“你看看,他们多般配啊。公主受罚,驸马都急出汗了。”

    两人乘坐轿子回到卧室,繁星还是把金创药和纱布都准备好,孟淮端坐在一旁,对繁星道:“我替公主上药,你们退下吧。”

    繁星看向秦嬗,得了后者点头,她听话地带人退了出去。

    秦嬗本躺在床上,等外面没动静,她翻身起来。孟淮终于支持不住,满脸惨白,靠在案几边。

    秦嬗坐下来,二话不说,把孟淮的鞋袜脱下,再次看到那错综交替的横向伤口,前世的记忆再次袭来,她蘸取药水的手抖了抖,洒了几滴。

    “公主,”孟淮道:“要不我自己上药吧?”

    “废什么话!”秦嬗没好气,伸手把纱布往他脚心戳。

    “哎哟。”孟淮眯着眼叫了一声,还没怎么样呢,又被秦嬗敲了一下脑门,她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小点声。”

    孟淮微蹙眉头,委屈巴巴地求道:“公主,疼…”

    “现在知道疼了。”秦嬗板着脸,手上却放柔了动作,轻轻地帮孟淮清理伤口,“方才怎么逞英雄?不光逞英雄,还说的头头是道。”

    “我要是不逞这个英雄,等公主受罚了迁怒我,还不知怎么严厉呢。所以还不如我替公主担下来…”

    “为此,我还欠你一个人情是不是?”

    “不敢,不敢。”

    “不敢?我看你没什么不敢。”秦嬗道:“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见了我话说不了两句,现在都能算到我头上了。跟谁学的?”

    “我到魏国只拜了一个师傅,” 孟淮嘴边噙着讨好的笑,“就是公主。”

    秦嬗的手一顿,抬起眼来,孟淮接着道:“再说,新婚当夜,我们不是已经约法三章了吗?我得保护公主。”

    “巧舌如簧。”秦嬗在帮他包扎,听了这话,她左右手用力,用纱布给他脚扎的紧紧的。孟淮冷汗顿时冒了出来,还得咬着后槽牙道:“多,多谢公主。”

    秦嬗哼了一声,把人扶到他的塌上,道:“你休息会。”

    孟淮点点头,道:“我看公主每日只睡几个时辰,要不您也休息一下。”

    秦嬗本捡起一本书要看,却被孟淮叨叨叨,弄得无可奈何,她叹口气,放下书,转头闲闲地盯着孟淮,孟淮赶紧闭上眼,口内道:“我睡了,睡了。”

    身旁的人呼吸渐匀,秦嬗拿着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她以为自己与孟淮成婚了,魏帝就不好再染指。可从今天来看,魏帝毕竟是皇帝,他若真的不顾流言蜚语,执意频繁召见孟淮,秦嬗又能怎么样呢。

    到时候不但魏帝清誉有损,连带秦嬗本人都抬不起头来,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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